不觉间东方泛红,朝阳初升,又是一个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红日一出,积雪融化,雪水顺着滴水檐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有人打扫地上的积雪,往来不断。李绣蓉命毛氏领着人送来饭菜,薛郁莲亲自端了饭菜灵前上供毕,命双燕把饭送到楼上,请窦玉仙等姐妹上楼吃饭。窦玉仙和柳如烟、曹绣鸾随着薛郁莲上了楼。须臾饭罢,次第下来。
柳王妃领着夏荷、毛氏等人过来,料理小敛。薛郁莲令人张起纱帐,让侍女到前面找来了薛瑛龙。云兰执镜,雨兰捧水,薛瑛龙用丝绵稍沾了沾水,在樊梨花额上拭了三拭,以示净面。净面毕,薛瑛龙退出去。薛郁莲亲自给樊梨花换好了敛衣。裹衾束绞覆夷衾,众人又齐声哀哭。
辰时刚过,帅府门厅鼓乐齐鸣,有人报进白虎堂,“圣驾和徐、程二位老千岁前来吊唁。”薛景山和尉迟弟兄连忙接出门外,施礼毕,陪着李世民和徐茂公、程咬金进了白虎堂。侍从拈香,内侍代李世民一揖,徐茂公和程咬金也长揖礼拜。吊唁毕,让到中厅待茶。
程咬金一进中厅就问薛丁山的情况,薛景山叹道:“还是如昨天一样,我们送了茶饭,兄长仍是滴水未进。”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是朕对不起薛爱卿啊!”徐茂公说道:“圣上不必过于含愧,身为人臣为国分忧乃是职责所在。丁山不会不明白,他是一时放不下元帅,时间一长放开了就好了。”李世民点点头,“朕去看看他。”徐茂公连忙说道:“圣上还是别去了,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李世民点了点头,只得作罢。
坐了一会儿,徐茂公劝李世民先回行宫,李世民起身带着内侍护卫人等先回了行宫。徐茂公和程咬金留下来准备照应李道符和飞空等人。
薛景山已经命人在帅府前大厅和白虎堂外面各搭一座法台,竖起对坛榜。写着“世袭两辽王薛门樊氏夫人之丧,突厥玄天观李道符;金鳌岛金华寺飞空等敬谨修斋,朝天叩首:恭请诸天神佛圣恩普惠,神威镇远,十四日消灾洗业水路道场。”另派出了专人在法坛侍候,又安排房子预备李道符等人歇宿。
午时将近,李道符和飞空果然领着僧道各一百零八名来了。徐茂公和程咬金亲自接到府内,安置在法坛上。令人安排茶饭。饭罢,钟磬齐鸣,诵经超度。徐茂公和程咬金陪着李道符和飞空到灵堂吊祭一番。李道符忽然问道:“怎么不见薛元帅?”徐茂公叹道:“唉!他伤心过度,急怒攻心,病了。”
李道符听说薛丁山病了微微一愣,忙问:“病了?不知薛元帅身患什么病症?”徐茂公摇头叹息,说道:“老夫还未及看视,听他身边的人所说的症候,可能是失心之症。”李道符听了,连连叹息几声,惋惜地说道:“可惜,可惜。”徐茂公也叹息了几声,“薛元帅去年丧父,前些日又把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没了,如今娇妻又亡,也难怪他承受不起。”李道符和飞空相互看了看,附和的点头。
说话间,徐茂公陪着一僧一道回到法坛,安排超度亡灵。
身在白虎关的文武官员,世族大家接到讣告纷纷前来吊唁。男宾由薛景山,尉迟弟兄照应;女宾由李绣蓉照应。柳王妃因为伤心过度身体不好,只在房中养神并不出来见客。
一时间帅府门前车马盈门,人来人往穿梭不断,昼夜通明,人声噪噪。
任帅府里人声,鼓乐声闹得喧天,薛丁山就一直在书房里静静地躺着,不言不语,不动不眠。众人怕柳王妃着急,谁也不敢告诉告诉内宅。一天,两天,到到第三天还是如此,眼看着英俊的面庞消瘦了下去。可吓坏了徐青,姜须等人,日夜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半步。急得姜须在书房里外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第三天晚饭的时候,有人送来了饭菜。姜须和徐青,荀清等人又呼唤了半天,薛丁山还是一动不动。姜须实在没办法了,告诉徐青过来,一起把薛丁山扶起来,命荀清和吕漓端过一盏细粥,用汤匙硬喂。荀清含着泪端过碗盏
,用汤匙舀了送到薛丁山的嘴边,哽咽着说道:“千岁,吃饭吧。”姜须也劝:“薛哥,你都三天水米未进了,在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啊!吃饭吧。吃不下就少吃一点儿。”薛丁山木然地把送到嘴边的粥咽了下去。姜须连忙吩咐:“薛哥吃了。快,荀清,快再喂。”荀清连忙又喂一口,薛丁山又吃了。勉强吃了半碗,再喂再不吃了。姜须摆手,说道:“行啦,有这点儿粥能维持维持就行了。拿下去吧。”荀清把碗盏放下。姜须又扶薛丁山躺下。薛丁山合上双睛依然纹丝不动。
第四天,第五天,薛丁山依然如是。每到吃饭的时候,姜须就和荀清硬喂,有时候吃一点儿,有时候一点儿不吃。姜须实在没办法,向吕漓说道:“去请你们大姑爷来。”吕漓连忙请来了李鸿。李鸿一进门就问:“云峰还是没动?”姜须点头,含着泪说道:“是啊。大姐夫,你快劝劝薛哥吧。”李鸿想了想,招手叫过荀清,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荀清急匆匆出去了,时间不大,又回来了。在门边挑起帘栊,薛瑛龙两眼红肿扶着程咬金从外边进来了。
李鸿和姜须、徐青连忙给程咬金施礼。程咬金摆手让他们免礼,来到床边看了看薛丁山,叹道:“唉!丁山哪,丁山,爷爷看你来了。”薛丁山纹丝没动。程咬金又呼唤了几声,薛丁山还是一动也不动。
薛瑛龙看着静静地躺在床上的薛丁山,又是难过,又是担心,又是心疼,眼泪滚滚而下。来到床边,双膝跪地,扑在了薛丁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