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诡异不适、阴阳顿挫的曲调吟唱，由远及近，不停地侵入在场众人的耳朵。
在荒草中如履平地的僧徒们，分为左右两队，中间抬着一顶底座金莲轿子，轿杆是一种不知名木材，为墨绿色，轿杆头部有雕刻成的孔雀头为点缀，门帘轻薄透明，隐约可见那护国法丈坐落在其中。
很快，这些僧徒们就来到了众人面前不远处，让宁采臣等人非常惊异。
之所以产生惊异，是因为这些僧徒们的行进方式与速度奇怪。
一般人在地面上步行，就算是平地，那多多少少也会发出点声音。更何况这里是荒郊野岭，杂草丛生的。
僧徒们抬着轿子从人头高的草丛里直径行走，不但没有发出声音，行动也未受阻。
似乎这些僧徒体外有无形气墙般，让他们可以隔离一切事物，凌空虚渡，踩着空间行走，且步履生风。
“源，你现在能做到这种程度吗？”蒋清莲看着也是有些惊悚，这护国法丈的手下都这么强了。
“傻瓜，我当然能做到了，不过他们并不是凌空虚渡，而是另有蹊跷。”
江源瞳孔深处绿芒微微泛起，在他眼中所看到的是，僧徒的脚下有无数绵长细小的触须足爪，在支撑着他们蠕动，同时还拨开了挡路的杂草。
江源并不满足，再想看得仔细一点，瞳孔内绿芒升腾，但是视野内的景物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如此。
“怎么会？！”他有些错愕，不应该会这样啊。
江源直接心中一横，瞳孔中的绿芒直接燃烧壮大起来，把整个瞳孔空间填满。
这一下，他可以大概看到僧徒们的本体，但是很朦胧，似乎等会儿闭上眼后再睁开，就再也看不见了。
在魔眼中，这些僧徒都是一条条硕大的蜈蚣幻化而成。随后，视线上移，往锦绣金轿中扫去。
“嗯？什么人？”一道略显尖锐、如同阉人般的声音从轿中陡然响起。
“左千户拜见护国法丈！”恰巧，左千户这时来到了队伍前，单膝下跪，迎接他们。
轿中的护国法丈瞬间没有了动静，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僧徒们见左千户挡在面前，而且他们现在也走出了荒草丛，来到了一片空地上，索性就把轿子停了下来。
“嗯？”左千户见护国法丈迟迟没有动静，心中不解，可他毕竟等会儿要有求于人，也没作声，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蒋清莲这边直接冒出了冷汗，她知道江源刚才开魔眼，在观察对方，哪曾想对方瞬间就产生了警觉。
“源……”这个字她只说了一半，就被江源轻轻捂住了嘴。
江源这时已经褪下了魔眼，镇定地看着蒋清莲，伸出手指在她摆了摆，示意不要说话。
蒋清莲赶忙眼睛眨了眨，表示自己明白。
魔眼开到最大的时候，江源就已经把自身能量值压缩调低了，他不相信对方能发现他。
至于蒋清莲，她只是修道，肉体能量气息不高，更注重精神，只要隐藏好就没事了。
一刻钟，整整一刻钟，所谓的护国法丈在金莲轿子中没有什么动静。诡异的佛号早在轿子停下的一刻就戛然而止。
现在，这里静悄悄的。
“法丈，你为什么不说话？！”左千户忍不住了，错愕不解地对着轿中询问。
“不要出声打扰，法丈可能正在思考事情，耐心等待便可。”有位僧徒低声向左千户说道。
现在不止左千户，连后面站着的宁采臣等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只看见左千户一上去跪下后，就停在了那里。
这奇怪的场面，让他们一头雾水，他们已经有了退走的心，但左千户又在前面跪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傅天仇倒是很坦然，什么也没说，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江源眉头微蹙，这家伙太警惕敏锐了，一个照面而已，自己又没露出杀意，居然就僵持了这么久。而且荒郊野外，有绿眼睛的生物很正常吧。
又过了会儿，远处响起了狼嗥声，此起彼伏，听起来数量上不止一只。
“左千户，你有何事？”沉默许久的护国法丈开口了。
左千户微微一愣，很快来了精神，他可是等这话半天了。
“卑职已查探傅天仇等人，并非奸臣乱党，而是忠义之士，并无叛国之心。”
“请法丈主持正义！”
护国法丈在金莲轿上，静静地听着左千户说完，才慢慢开口道：
“当今实在太多人是非不分，对朝廷不满实是不知国情，就让本法丈替朝廷，安抚一下这些忠义之士吧。善哉善哉……”
“谢法丈！”左千户见法丈这么好说话，信任他，脸上也是露出了些许欣容。
这时，金莲轿子旁，左右两侧的僧徒们不知从哪弄出的花篮子，往着两队中间就撒起了花瓣雨。
护国法丈也是缓缓起身，帘子掀开，露出了真容。
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尖角帽，身穿黄色袈裟，脖子上挂着一串朴实无华的佛珠。
脚上也是尖头朝天鞋，他踩在僧徒们撒满花瓣的地面上，缓缓前进。优雅高贵，不沾染俗世的烟火。
这让暗处的江源看着简直无语，腌臜的东西还讲究排场，搞得人模人样的。
随着这护国法丈行走，不光是撒花，诡异的佛号吟唱又开始响起……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这种佛号没有一点祥和，只有阴阳顿挫，荒诞可怖之感。
宁采臣等人看着护国法丈率领着僧徒们过来，心中没有一点亲近之意，反而脚步不自禁地往后挪。
只有一个人没有下跪，那就是傅天仇。他如松柏般，站在原地，未曾退却。
“犯官礼部尚书傅天仇，拜见法丈大人！”说着，他猛然跪在了地上。
后方的宁采臣等人见他如此，被他的精神感染到了，也没有再后退，而是跟着一同跪在了地上。
“善哉善哉，你们杀气太大，快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下官身陷冤狱，心怀国事，素闻法丈慈悲，望助皇上重整朝纲，普救世人。”
“浮世苍生，乃是一场大劫，须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言毕，护国法丈不等傅天仇再次开口，嘴里嘟哝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旋律跟之前的诡异佛号一致，不过阴阳顿挫之感更浓，让人感觉天旋地转，耳晕目眩。
离得最近的傅天仇，瞬间就开始魂不守舍，神情扭曲恍惚，身体摇摇晃晃。
“不好，快堵住耳朵。”江源连忙回头对蒋清莲说道。
即使是他们这里，也听到了那种诡异可怖的声音，而且感觉心中烦闷异常。
他这样做，难道是想模仿佛家的六字箴言吗？可这效果完全是背道而驰，实乃邪音，索命梵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