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上去很贵重呀,你给我这个?不太合适吧。”
“无妨,你拿着吧,最近城里不太平,你拿着它我也安心些。”
不明就里的吴依依握了握手中短笛,立时有丝丝凉凉的触感从掌心里传来。
这位立于她身前的江姓道长此刻看着她的表情很是认真,似乎不收下这笛子,他便不走了一般。故而吴依依只得甜甜一笑,大方的说道:“那就谢谢你啦,我叫吴依依,杨柳依依的依依。”
果然,这一次江之恒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清俊身影直至消失,吴依依这才大喘气般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这个叫江之恒的道长还真是难缠呢,光是为了打发他就浪费了不少的时间。都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江无错又晃悠到哪去了。
锦绣轩是司运城中一家较为大的成衣铺子,分有三进宅院。前厅成衣出售、中院试衣换衣、后院则是专门用来给贵客做私服定制的,两侧还有许多间耳房是给绣娘们做活用的。
大晚上的,要让她在这三进的大宅院落里找一个神出鬼没的死人,还真是要费上些功夫。
“江无错,江无错?死鬼!你个死人鬼在哪啊?!”
吴依依捏着嗓子小心翼翼的喊着,生怕被人听去了。想起江之恒临别之时曾道明的来意,吴依依又是好一阵的窘迫。
不过他也说了会出去帮她向老板解释清楚的,这倒替她在院中寻找江无错争取了一点时间。
手腕之上忽的传来一阵疼痛,吴依依低下头来惊讶的发现,她的手腕不知为何正缓慢的渗出血来。
血珠子滴滴掉落,在地面上慢慢凝结成了一条血线。紧接着,这条细细的诡异血线又仿似有了生命一般,飘飘荡荡竟向着后院里飘去了。
吴依依有些不安的跟着自手腕上飘出的血线,一路行至了锦绣轩的后院。
此刻虽然已是在晚上,但借着朦胧的月光,她多少还是能瞧出些后院里富丽精巧的布局来。
在这诺大的后院里栽种着许多郁郁葱葱的花木,同奇形怪状的假山石一起,半隐着那些个专给贵客们所留用的厢房。
而在那一间间的厢房门外还挂有一只只制作精巧的红色琉璃灯,只是这些琉璃灯造型虽别致,此刻却都对着她,发出着红通通的血色光芒。
“怎么又是红色的灯笼?大晚上的,就不觉得瘆人吗?”
腕上的血线还在幽幽向前飘荡着,直指那花木山石的最深处,尽管前路看着幽深诡秘,但吴依依还是步履不停的向前走了过去。
“江无错?你在这里吗?”
行走在这朦胧月夜的幽暗庭院里,吴依依有些茫然的对着四周黑黝黝的景物轻唤,她相信只有那个总爱恶作剧于她的死人,才会通过这种方式把她引来这般瘆人的地方。
可不知不觉间,她都已走至那一排排挂有暗红色琉璃灯的厢房外了,却还是没能见到江无错的身影。
行至近处,便越发的觉着这一间间被红光照耀的屋子鬼里鬼气的,尽管吴依依不想在此地多待,可腕间的血线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在扯着她前行。
再往前去,那就得到墙头了,那里除了栽着棵歪脖子柳树外并无他物。
偏偏腕上的血线,在她来到这棵柳树前便断裂了开来,残余的血丝随风而散,消失在了夜色的庭院里。
吴依依有些纳闷的看着身前的大柳树,只见这棵柳树弯曲着树干而生长,样貌虽有些丑陋但却长得极其茂盛,那整片整片长而直的柳条垂挂而下,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绿色帘子。
她已经没头没脑的在这个院子里瞎转悠了大半天了,手腕上还被迫放了那么久的血,吴依依现在感觉大半边身子都有些麻麻的,合着闹了这么大半天,就让她来看一棵歪脖子柳树?!
始终见不着江无错,却又被他提溜着团团转,吴依依不免有些光火起来。终于在这深深庭院,她对着身前的歪脖柳树,气愤的出言讽刺了起来,她还就不信激不出这个死人来了。
“来了个道长是把你吓尿了吧?一天到晚装神弄鬼的!他走了!你死不了了!”
“姑娘?!姑娘?!”
就在吴依依对着柳树出言相讥得正起劲时,身后不远处,又传来了之前那个前堂伙计的声音。
这…似乎是正在找她?可她这会儿还没有把江无错给骂出来呢…一时进退两难,吴依依叉着腰下意识的仰起了头来。
她有些懊恼的对着大柳树长叹起来,却没成想,在这一仰头下,正对上了树梢上一双黑幽幽的眼睛。
墨色幽深的黑瞳嵌在了一张淡如白雪的俊脸上,那冷冷清清的视线已不知凝视于她有多久了。在这隐隐卓卓的柳条间,乍一看到这样一张雪白的脸,即便他长得丰神俊逸,吴依依也还是被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好巧不巧的,这一下就撞到了闻着声赶来的小王身上。
“哇!”
“哎哟!”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吴依依和小王双双都被吓得不轻。
如今小王已知道吴依依是个大活人不是鬼怪了,可他还是不太敢靠近她,他总觉得这姑娘就是说不出的古怪。
别的不说,就光是在这大晚上,她一个姑娘家不在灯火通明的中院里好好待着,却又跑到这乌漆嘛黑的后院墙角里来了。手上更是连个灯笼也没有,要说她正常,小王是打死也不信。
偏那江道长也不知是同老爷说了些什么,老爷回来后就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还罚他来好生的伺候好这位古怪姑娘。
这下可好了,为了能尽快的把这个瘟神送走,也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小王对着神神道道的吴依依率先开了口。
“姑娘,你没事吧?那前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好似有声轻笑回荡在了耳边,江无错从树梢上施施然的飘到了吴依依的身边,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耳垂,嗯…热乎乎又软软的,手感不错。
还未来得及回话的吴依依,差点儿先被江无错弄得炸了毛。
看得出来对面的伙计似乎还在害怕着她,也不知道刚才那位叫江之恒的道长到底替她解释清楚了没有?
为了不使自己再一次被误解,也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只得强忍着江无错的作弄,神色如常的继续开了口。
“没事没事,刚才也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了只猫,叼走了我的帕子,我就跟着追到了这个院子里,可是这院子又黑又暗的,我找着找着就迷路了,肚子都找饿了,刚刚我那是…是低血糖!一下子没站住脚,撞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吴依依觉得她简直是太机智了,这样合情合理又完美无缺的理由她居然也想得到。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多得意,一旁的江无错便又贴靠了上来。他好像是见不得她这般从容淡定的模样诚心来捣乱一般,这一次江无错索性把他的脑袋也枕在了她的肩膀上,又对着她的耳朵懒懒的问道:“依依,什么是低血糖?”
懒散的话语声中,吴依依只觉得有丝丝凉气直往自己的耳朵上吹,这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耳朵上那麻麻痒痒的感觉,更是让她下意识的就抬手向自己的耳朵上抓去。
江无错看着那只向他伸来的柔白小手,毫不犹豫的一把把它捉进了掌心里。握紧了这份温热,他毫不在意此时的情形,抓着吴依依的手当件玩物,左右把玩了起来。
“依依,怎么不回答我的话?什么是低血糖?”
抓着吴依依温热的小手,江无错不依不饶的追问着她,这柔滑的小手捏起来很是舒服,他玩上手后就不愿再放开了,绕是吴依依几次硬挣都没能挣脱他的钳制。
而对于此时此刻站在吴依依对面的小王来说,这就很崩溃了。他看着吴依依正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拧着手腕,那如笋般的手指虽好看,却诡异的在空中直抽抽。
他很想问问她为何会这样,可哆哆嗦嗦的抖着嘴,他愣是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尴尬如吴依依,看着对面的伙计,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着急忙慌的又掩饰了起来。
“啊…哎呦…不瞒你说,我这个人啊一发晕身子就会乱抽抽!你看,我这手抽的…它还不听使唤了。”
“那姑娘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对对对!我这就走了,这就走!”
吴依依何曾不想立刻拔腿就走,奈何江无错却又从身后揽住了她,把她死死钉在了原地。
这只该死的鬼闹够了没?!已经在这吃了她大半天的豆腐了,这会儿又是抽什么疯呢?!
一手揽紧了吴依依的腰,不让她动弹,江无错把另一只寒凉的手伸进了吴依依纤细窄腰的束腰带里,在片刻的摸索之后,他从吴依依的束腰带里掏出了一只口哨大小的白玉小短笛来。
“刚才的那位道长对你可真好,这么厉害的傍身秘宝都舍得拿出来给你。还真是瞧不出来,我的依依竟这般有本事,连那清心寡欲的道长也骗得。”
看着精巧的小短笛被江无错拿走了,吴依依急的差点儿叫出声来,可她刚举起手来挥舞着想要去夺那支笛子,却又被前头那正准备引路的伙计,略带颤抖的声音给硬生生的打断了动作。
“姑……姑娘?你这又是怎么了?”
吴依依反应极快的立即把正挥舞着的手垂了下去,“啊,没事没事,可能是站的有些久了,腿有点麻,呵呵…我敲敲腿、敲敲腿。”
说着吴依依便又装腔作势的低头敲起腿来。趁着弯腰敲腿的间隙,她微低下头咬牙切齿的朝江无错低吼到:“江无错,你闹够了没有?!东西快还给我!那是江道长给我的东西,说不定将来还能救命呢!”
“救命?!你指着他来救你的命?你同他才见过几次面?你就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他来救?!”
“我…这不也是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多一份保障嘛,我要是不小心死掉了,你的鬼灵珠也就没了,所以你最好祈祷我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快把笛子还给我!”
腰间骤然收紧的力道勒的吴依依轻呼出了声,江无错附在她耳边的声音忽然就变得阴冷骇人了起来。
“吴依依,林子里的教训你是还没有吃够吗?!我说的话你都忘了?你的命在我这里,还需要倚靠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