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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她的一生

汪笑晴进门后,就看见奶奶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什么。她小跑几步过去轻声问道:“奶奶,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拿!”

“呵呵,笑笑回来啦?快跟奶奶说说,那家公司录用你了吗?”风烛残年的老人听见是自己孙女的声音,仿佛连脸上的皱纹都通畅不少。虽然口渴得厉害,但此刻,她最想知道孙女的工作,是否有着落了。

“已经通过初试了,过段时间他们会打电话过来,通知我复试。奶奶放心,我一定会被录用上的!”汪笑晴见奶奶舔了一下双唇,边回答边给奶奶倒水。然后很不淑女的狠狠对着杯子里吹这气,试图让水快点降温。没一会儿,她就用手背试了好几次杯中开水温度。直到最后觉得水不会烫了,才过去坐在床头,轻轻的扶起奶奶,给她喂水。

这时候,查房的医生进来了。他见汪笑晴回来了,笑问道:“孝孝回来了啊,投职还顺利吗?”

“梁医生好!已经过了初试!等复试通知。”汪笑晴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梁医生询问了老人几个问题,就示意汪笑晴跟他出去说话。

估计是要谈论奶奶的情况,汪笑晴放下手里的杯子,帮奶奶把被角压好,道:“奶奶,我出去一下,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门外!”

“好,你去吧!”奶奶回道。

门外等候的梁医生见汪笑晴出来,叹了口气,劝道:“孝孝,你奶奶这个年纪,其实已经没必要再治疗下去了。免疫系统完全老化了,一场感冒就会危机生命,何况现在的胆结石呢。完全就是靠药效在压制炎症等并发症,就算这样,老人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的!放弃吧,好孩子!放自己一条生路,让我良心上好过一点!”

两行眼泪从汪笑晴洁白的脸旁滑落,她抬手用手背檫去泪痕,哽咽道:“我就奶奶一位亲人了,怎么能,怎么舍得放手!院长他们也都劝过我,我知道大家都是为我好,但,我是不会放手的!决不放手!”

“你这姑娘怎么不听劝呢!!!难道我们还能骗你不成吗?就算你奶奶转到世界上最好的医院去,最多也只能多撑1年!你想进的那家公司,我们也看过招聘册了,底薪才2800,那千分之一的提成里,谁知道有没有鬼?你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梁医生痛心疾首劝道。

汪笑晴摇头道:“不会,这家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却和思琴集团,盛世集团是战略合作伙伴,这绝对不假!这样的公司,千分之一的提成,绝少不到那去。而且每天只需要上8个小时的班,我就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奶奶了。”

“你...哎!罢了,罢了!我也不劝你了。”梁医生摇着头,走了。一段话,却传进了她耳朵里。“只听过古有愚忠,却看见现有愚孝。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汪笑晴冲着梁医生的背影鞠躬致谢,然后收拾心情回到病房。就听见奶奶问:“笑笑,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这医院每天晚上都要收费的,太贵了!床又小,睡觉都怕翻身。还是家里舒服,也自在。我感觉自己全好了,笑笑,要不,我们今天就出院吧!我们回家!”老人家年纪太高了,浑身都只剩层皮包骨头,连吊针都感觉不出来了。因为孙女告诉她,那只是在量血压呢!

“在观察两天吧!等结果出来了,奶奶彻底好了,咱就回家!”汪笑晴忍着泪,笑道:“家里奶奶床上的被褥,我都给晒得软绵绵的呢。到时候,奶奶回家了一定能睡好觉!”

出去遛弯的同室病友大妈回来了,汪笑晴请她代为照顾一下,自己就赶回家做午餐了。家里的世界,和外面就像隔了一个世纪,除了少量几件物品,其他物件都只能在他人记忆里看到了。在温鸡汤煮粥的过程中,她自己用开水泡开了今早上做好的冷饭,就着豆酱吃了她的简单午饭。

没多久,鸡汤粥就煮好了,汪笑晴用保温杯盛上一满杯,就一路小跑着,往医院里赶。当她跑到奶奶所在的住院部三楼时,就看见有五六个护士拿着担架往奶奶房间里跑,两个男医生用担架抬着奶奶出来,跑向手术室。

汪笑晴内心一紧,下意识握紧手里的保温杯快步跟过去,对着担架上闭眼的奶奶轻声呼唤道:“奶奶!奶奶!我是笑笑,笑笑回来了。奶奶!”

在急救室门口,两名护士脸色难看的抱住汪笑晴,劝道:“孝孝,你做好心里准备,老太太可能是心衰竭,这个年纪,怕是救不回来了!”

“不会的,刚我回家的时候,奶奶还好好的。”汪笑晴声音婉转,摇头拒绝现实:“你们别想骗我!”

那和汪笑晴奶奶同室的病友听了,心酸的捂着嘴开口说道:“可能是真的,我正和老太太聊天的时候,老太太突然捂着胸说不出话来。我赶紧就叫护士医生!”

“你们别骗我,别想骗我,求你们不要骗我!你看,我刚煮好的鸡汤粥,你们别闹了,让我喂奶奶吃吧!”汪笑晴将手里的保温杯给她们看,然后又放回怀里,道:“让你们闹,我也能让粥不变凉!”

无论有多么怀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医生出来后,罕见的带着复杂的情绪,告知汪笑晴亲人逝去的信息。这一刻,悲伤中的汪笑晴不知从那涌出的力气,挣脱了两位护士的怀抱,冲进了急救室...

房间里传出一声苍凉无助的悲嚎,婉如荆棘鸟冲刺向长长荆棘,绚丽而悲壮结束生命时,吟唱出次生唯一的尖锐鸣叫,引来了无数病人,病人家属的围观,引出医务人员同情的眼泪。围观的人们十分诧异,他们询问檫拭眼泪的护士,询问知情的病人,询问故事的真相,询问那一声悲鸣的主人信息。

汪笑晴的故事,在所有知情人嘴里快速流传开来,传得越来越远。每一位亲耳闻见那声悲鸣的人,都将那引起自己灵魂悸动的悲声,永远铭记在心。他们不知道,要怎样的悲伤,才能发出这样震撼人心的音符?

...

第二天中午,刚吃完午餐的谭诗琴上机登陆QQ,上面弹出一条本地重点事件信息的提示,标题为:93岁老人昨辞世,孝孙女撑灵堂,市民上万花圈表敬其孝意!她点开这则消息,详细的了解整个事件的全部信息。才看到主人公的名字和家庭住址,谭诗琴就将两个名字确定为同一个人。

“哥哥,哥哥你快来,汪笑晴的奶奶过世了!”谭诗琴知道,这个女孩在王子凡心里的位置很微妙,所以在房间里叫道。

“你怎么知道?”王子凡和郭彩霞走进来问道。

“上QQ提示信息了!诺,你看!”谭诗琴站起身来,把椅子让给王子凡,好让他方便阅读这篇信息报道。

王子凡带着怀疑,坐在电脑前看起了相关报道:腾龙市惊现当代女董永!93岁老人昨天中午在某医院与世长辞,回家煮粥给老人的孙女,怀抱保温杯在急救室,发出引人心神震撼的悲鸣。

据报道称,该女名为汪笑晴,今年23岁,现就读于腾龙财会学院大四。该女天生丽智,美貌非凡,怎奈何十岁父母双亡,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邻居介绍,汪笑晴从小就懂事,乖巧,孝顺,并且学习成绩优异,从没被两位老人责备过一次。初一就开始推着冰柜沿街叫卖酸梅汤之类的冷饮,分担家庭开支。高中就开始摆地摊赚钱养家并为自己攒学费。

怎奈何天公不做美,高考结束后不久,汪笑晴就接到海南财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本是件合家欢乐的喜事,奈何爷爷一场重病袭来,汪笑晴花光了所有积蓄,也没能挽回爷爷的生命,大学梦也因此险些破灭。万幸的是,腾龙财会学院得知她的情况后,邀请她免费就读。

据学院同学介绍,汪笑晴就读大学期间,品学兼优,奖学金从未旁落他人。并且曾多次拒绝富家子弟的疯狂追求,学业之余兼职两份临时工作,且三餐时间从未延误过回家做饭。最近半年,汪笑晴的奶奶被检查出患有胆结石等多相并发症,长期住院治疗。

为筹足医疗费用,汪笑晴曾经最多做过5份兼职,每天,忙碌于医院.家.岗位.学校四点之间。据医院介绍,院方已经减免了老人所有的人工费用,只收取药品出厂费用。院方也曾经多次以老人病况,劝汪笑晴放弃继续治疗,但都被其拒绝。

据医院病友介绍,汪笑晴对老奶奶照顾之心细,言语之柔和,让他们做梦都想拥有这样的后人。而病床之上的老奶奶,也常常把汪笑晴挂在嘴边,细数她从小到大的乖巧,为拥有这样的孙女而骄傲不以。只是,让编辑辛酸不已的是,老奶奶直到辞世,都还以为自己的孙女汪笑晴,就读的是海南财经大学!老人不知道,孙女当年为了救治爷爷,已经花光了自己所有积蓄,无缘这所国内顶级大学。而汪笑晴也一直请求周围的人,帮她瞒着奶奶,为的,就是不让她难过,怨恨以去世的爷爷。

据老奶奶同室的病友说,老奶奶每次讲完汪笑晴小时候的故事,就会感慨,为孙女祈祷,祈祷她以后能找到一份好工作,祈祷她能找到一个好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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