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的夜,寂寥,空灵,万籁俱静的大地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向前延伸。乌云压顶的天空一望无垠,远处的瀑布也渐渐地融入其中,水流在乌云中不断地咆哮着,呼喊着,但又无可奈何地被缠绕其中,白如丝绸的水帘也渐变渐暗,椎心泣血,泪湿幽冥夜。
“尊上,这边请!”引路的四个侍从提着冥火灯在两旁小心翼翼地跟着。
“尊上!中元夜的瀑布响声大了些,请您见谅!”侍从眼尖,看到夜赢望着那咆哮的瀑布皱了皱眉,急忙小心地解释着。
冥火点点,顺着相连、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的回廊,不知经由多少个宫殿,引路的侍从终于在一处别致的花园门口停下。
“尊上!请!”侍从立于园门两旁,不敢擅自踏入花园。
园内八位身着蓝衣的侍从鱼贯而出,恭迎夜赢他们。夜赢下意识地看了看怀里的月儿,听着她的呼吸,此时的她睡得更香了。夜赢不禁莞尔。
园中不知种了何种花树,绵延无尽头,那一阵阵的清香不间断地萦绕于树间,风轻抚,幽馥撩人醉。绕过那一排排茂密的树木,一条石子小路逶迤蜿蜒地突现眼前,路的两旁还是同样的花香,夜赢怀中的月儿动了动,仿佛也闻到了花香,小手伸出黑袍,擦了擦鼻子,那纤细的白玉般的手臂在幽冥夜火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熠熠生辉,夜赢不觉晃了晃神。
“尊上,这边请,前方就是暖阳宫了!此处是冥界最暖的地方,偏殿中的明泉是冥界唯一的温泉。尊上可在此一解疲乏。”跟在后方的侍从看到夜赢停下来,以为他嫌此处偏远,战战兢兢地说着,讨好他。
冥界阴寒,怀中的人儿又动了动,往他怀里缩了缩,夜赢不禁嘴角一笑,帮她拉好黑袍,继续往前走,侍从连忙提着冥火灯紧跟上来。
映入眼帘的是规模宏大的青绿色石墙、琉璃顶宫殿群,它们一路向前,一直延伸到瀑布旁,似乎最前方的宫殿全掩于水帘中。
夜赢甚感满意,没想到花园之中别有洞天。侍从见他冷漠地站在宫殿前,赶紧疾步上前打开宫门,排成两排立于两侧,低头请夜赢进殿。
“尊上,请!冥界夜晚冰冷,请您和贵客进殿休息!”为首的侍从请夜赢进殿后,即刻送上佳酿美食,随后众侍从全部退出暖阳宫。
一股花香直入心脾,夜赢循着花香望去,殿中右边的天然石壁上赫然长着数株花树,殿内摆设雅致,竟然与人间皇宫内的装饰颇为相似。夜赢不觉好奇起来,他抱着月儿边走边看,穿过美轮美奂的偏殿来到寝殿,寝殿内的摆饰亦如皇宫内院的装饰一般富丽堂皇,看到这,夜赢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看来冥君颇为思慕人间!
他把月儿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盖好金丝被,自己则来到窗旁,窗边的石榻上摆着一方桌,桌上熏香袅袅,两个金色的方形坐垫摆放在方桌的两侧。圆形的石窗两侧的石壁上众多的凹陷处赫然是天然的“书架”,“架上”的书籍浩如烟海。顺着圆形的青绿色石窗往外望去,乌云已经渐渐消散,天空渐变成深蓝色,那抹深蓝无限延伸,辽阔无垠。远处一条宽宽的银白色水帘从天而降,珠玑四溅。
夜赢顺手抽出石壁上的一本书,一看封面:《诗集》,他差点笑出声来,看来冥君甚爱人间啊!他随手翻了几页,大都是赞美梅花的诗歌,他正想另抽一本看看,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悲凉的琴音,如泣如诉,令听者哽咽不已。夜赢皱了皱眉,瞬间来到床榻前,榻上的月儿睡得正沉,他帮她掖好被角,手轻轻一挥,设下结界,殿内霎时宁静如初。他俯身轻吻了一下月儿的额头,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转眼间,他出现在瀑布前,前方那突出的巨石上,一袭绿衣映入眼帘,他已站起身,收起玉琴,正要离去,夜赢想阻止他,背后却传来冥君苍老的声音:“尊上,惊扰您和贵客休息了,本君在此替小儿谢罪了!”
“他是枫庭殿下?”传闻冥君的独生子枫庭性情冷傲,从不出冥界。
“正是小儿,惊扰了尊上,还请海涵!”冥君神情落寞地说着。
“无妨。”夜赢眼神往巨石上一撇,枫庭早已不见了。
“本尊是听到琴音凄凉,过来看看。”夜赢直视着冥君。
“唉!小儿是在悼念挚友!年年如此!”冥君顿了一下,“尊上,请!”
他陪同夜赢来到巨石旁的凉亭上,只见亭中已摆好酒食。他请夜赢落座后,自己灌了一杯酒,竟滴下泪来,霎时,冥君拭去眼泪,尴尬地对夜赢道:“尊上见笑了,本君刚才一路跟着小儿来到亭边,看到小儿年年如此伤心欲绝,一时也悲从中来,实在是忍不住……”
“冥君,节哀!可否讲来听听,说出来,心结自然就解开了。”夜赢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此事说来话长,要从数万年前说起……”冥君停顿了一下就娓娓道来:“数万年前,天宫众仙聚集,应邀参加一万年一次的蟠桃盛宴。我和夫人带枫庭也应邀来到天宫,枫庭本来就不喜热闹,看到如此多的仙者,就独自去天宫的玉瑶仙境逛逛,他去了很久,直到宴会快结束了才回来,由于他是最小辈,坐在最后面,倒是没人发现。一回来他就急着要回冥界,我们只得先向天君告辞,等出了南天门,我和夫人才发现,枫庭正和他身上的梅花说个不停,那朵粉色梅花藏在他衣襟里,我们大吃一惊,怕他从天宫带走仙娥,犯下重罪,急忙勒令他让那朵梅花离开。他口中说好,却趁我们不备,带着那朵梅花,自己先回冥界。等我们追回冥界时,那朵梅花已经变成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孩,年岁和我儿相仿,她举止高贵,见到我们急忙一拜,说自己乃世外仙山的一株梅花,不是天宫的人,因一时贪玩偷偷跑去天宫看看,后来害怕被人发现就藏在我儿衣襟里,说完还不住地道歉想要离开,但我儿极力挽留,我夫人知道枫庭平时不喜与人来往,性格孤傲,看到他第一次如此开心,也就帮他极力说服那孩子留下来,在冥界住些日子。那孩子倒是平易近人,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