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扑过去紧紧抱住刘淑华的那一刹那,苏润栀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情绪也十分复杂。
说实话,自从刘淑华患了精神分裂症,母子俩已经很少交流。哪怕说话,也是寥寥几句。当着面还行,还能说上一会儿,聊些家常。
打电话的话几乎没话说,不外乎是互相关心。
刘淑华打电话给苏润栀,开口的第一句话永远是一样的。
“幺儿,你吃饭了吗?多吃一点啊!”
不管是不是饭点,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不管是上午还是下午。
其他的她也不懂,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很难交流。
所以苏润栀对刘淑华的感情很复杂,甚至有些淡漠,他最需要母爱的时间早就过了,也一度以为自己不再需要她,只有义务,没有感情。
可是,当他听见苏怡华说她不见了的时候还是一阵心痛,痛的难以呼吸,就好像被人摘去了心肝。
他还是在乎她的。
“幺儿,妈来找你说说话,你吃饭了吗?”
“嗯,妈,我吃了。以后可不要这样一个人乱跑了,爸爸和妹妹都担心死了!走,我们坐车回去吧。”
在车上给苏怡华打了个电话,让她告诉苏大山一声不要担心,自己也挨着刘淑华坐好,耐心地跟她讲自己早就已经研究生毕业,还结婚了,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幺儿你已经结婚了?”
“嗯,妈,是真的,不信你回家看看,新房还是你和妹妹一起布置的呢。”
说到结婚,苏润栀忽然想起今日是蓝鸣夏和白耀周的婚礼,也早就答应了对方特别是龚盈袖要一起去参加。
可眼下这种情况……算了,还是发信息致歉吧。
他先给白耀周发信息说自己家里临时有事不能到现场祝福他和蓝鸣夏,又给龚盈袖发信息让她不要等自己。
结果,白耀周没回他,龚盈袖倒是秒回。
“老公,找到妈了?谢天谢地,快回来吧!”
她已经化好妆,穿上了昨天刚买的新衣,很是满意。
不说抢风头吧,但也至少会有回头率。
“老婆,我就不回来了,你自己去吧,我要陪妈回家。对了,我已经给小白发信息致歉了。”
“老公,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带着妈进城来,我让我爸妈陪着她,咱俩去参加鸣夏的婚礼,要不了多久的。你知道的,我们结婚人家是来了的,各种帮忙,鸣夏还当了伴娘,小白也做了伴郎,还开自己的车给你撑场面。要是今天不去,说不过去的。”
说千道万,龚盈袖还是希望苏润栀能够回来。
她一个已婚妇人形单影只的去参加婚礼,算什么事啊!
只可惜,这一次她注定是要失望的。
“老婆,妈刚找回来,情绪非常不稳,而且这几日都没吃药,病发作了,脑子也不清醒,我得把她送回家,看着她吃药,照顾她一天才行。这次真的对不住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龚盈袖自知说什么都没用,既然这样,那就由着他去吧。
挂完电话,龚盈袖情绪十分不好,坐在床上发呆。
“盈袖,你怎么还不走,还在摸什么……你怎么了啊?”
“哎,苏润栀他妈找到了,但他说要送人回家,不能陪我去参加婚礼了。”
“这也太不懂事了!答应了人家的事怎么能反悔呢!”
有些人很小气的,特别是在结婚这种大事上。
“我也这么跟他说,可他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哎,没事,不要生气!要不我陪你去吧!”
想了想,龚盈袖还是果断拒绝了。
“谁都知道咱们现在算两家人了,你去了,岂不是还要随一份礼?空着手肯定是不行的!你说那多划不来啊!没事的,妈,我一个人也行的。”
就这样,对着镜子又照了照龚盈袖这才出门去了。
随礼什么的原本就是高价饭,要是裘开符再随一份礼,那这顿饭也未免太贵了一些。
“哎,造孽啊,你说当初我真是鬼迷心窍,怎么就被你和盈袖说服了答应这门亲事呢!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啊!”
因为衣服带来的好感瞬间败光,还牵扯出了更多不快。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龚庆慈幽幽地感叹,希望求开符一切向前看。
“你说这才结婚几天啊,他们两个因为苏润栀他妈闹了好几次了。照这样下去,天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好了,还是那句话,反正又不住一起,咱俩多注意就是了。对了,你可别在盈袖面前说这个,她已经很不开心了,你再一啰嗦,她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知道知道!你看我刚才就一句话都没说!也就是和你说说,要不然我真是要憋死。”
龚盈袖原本只是有一点不开心,可到现场一看,心情立即就跌倒了谷底,梅晚霞和齐青昀全程都在秀恩爱,互相喂食物,动不动就搂搂抱抱亲亲;白耀周不停对蓝鸣夏说能甜死人的情话,几个伴郎伴娘也是在暗中调情,空气里似乎有火化闪现。
就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显得有些可怜。
衣服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人!
看着不远处的小S和总经理,龚盈袖迅速做了个决定。
不行,国庆一过完,她就要去苏润栀出差的地方探亲。
必须要去!
裘开符说得对,什么都是假的,生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吃过午饭她就告辞了,转身去了当初结婚时买烟买酒的地方,一口气预定了两份。
想到这是大事,和老板商议好明天再来拿,回家去了。
龚庆慈和裘开符听了,非常支持,纷纷为她出主意,例如,哪个时间点去,到时候该说什么话,哪种借口的成功几率最大,等等。
裘开符更是建议直接说苏润栀连国庆大假都没回来。
“反正也没人看见他,你就一口咬定他根本没回来过。至于后面几天,尽量不要往人多的地方走就是了……谁知道他要在乡坝头待几天。”
“妈,这样真的好吗?”
“是啊,万一后面几天他回来被人撞见了……”
对此,裘开符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是,咱们这个城市是不大,能逛的地方统共就那么几个,但哪里那么容易就碰到了?要是老老实实地说他回来了,万一人家总经理问一句,那怎么没看见他啊,改天我请他吃个饭吧,你要怎么说?还俩会计呢,什么脑子!”
龚盈袖仔细一想,倒还真是这个道理。
她都表示了,不管是否真心,人家肯定要开口说一句的,真要这样,到时候她怎么回复?
说不定还要遭殃多赔进去一顿饭,简直了!
更棘手的是,苏润栀根本不给公司领导面子,觉得人家俗气,脑满肠肥的,懒得应酬。
原本是为了增进感情而聚,要是到时候苏润栀不配合,天知道会搞成什么样子!
“嗯,姜还是老的辣,说的在理,就依妈说的办!”
“我跟你说,到时候多提提升职的事……不是我偏心你,你自己想想看,那个蓝鸣夏倒也罢了,人家的业务水平还是不错的,可那个梅晚霞有什么?乡坝头来的,业务水平一般,还傻乎乎的啥都敢说!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这个位置?”
“要是你是副主任,想要请个假总比现在容易吧!”
事实证明裘开符猜的没错,苏润栀确实在老家待了足足三天,每天监督刘淑华按时按量吃药,等她睡醒就陪她到处转转,去地里摘菜,一起择菜。
她炒菜他就帮着烧火,她煮饭他就洗碗,倒是把刘淑华哄开心了。
除了这些,还积极修复与左邻右里的关系。
刘淑华性子要强,脾气暴躁,加上吃药没人监督一会儿吃一会儿不吃,苏大山根本不管用也不敢说,所以病情时好时坏,发作的时候就扯开嗓子大声骂人,什么脏话都敢说,因此得罪了很多人。
反正左邻右里的就没有没被她骂过的!
这一次的意外让苏润栀清楚地看到,有个良好的邻里关系特别重要,要是关系好,人家发现她一个人精神恍惚地出门,没准就能给他和苏怡华报信,也不至于跑那么远。
这次是苇葭镇,那下次会是哪里?
真要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还有,龚盈袖倒是提醒他了,出差不能空着手回来。
这次就算了,也来不及了,下次回来干脆买点吃的喝的,给挨着自家的几家人一家送一点过去,花不了几个钱,却多少能收获一些善意。
只可惜,苏润栀想的美好,实施起来却很难。
当他去与邻居进行交谈时,这个讽刺他自己进城了不晓得把亲妈带着去享福,那个说他嫌贫爱富自己发达了就忘了亲娘,须知子不嫌母丑,等等,一番“游历”下来,他累得不行,成效却是甚微。
想想也是,他外出求学十多年了,哪怕寒暑假也是在外打工,勤工俭学,很少回家。
加上刘淑华骂了他们这些年,要修复好关系谈何容易。
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在家里待着,龚盈袖却没闲着,第二天就去烟酒行取了预定的东西,拿着分别去了总经理和小S家。
总经理一如既往地好说话,外加各种夸赞,说她业务能力强,工作也从未出现过失误,算得上是业务骨干,龚盈袖便趁机提出了办公室副主任一职空缺的事。
可惜,人家滑不溜秋的,几次打断和岔开龚盈袖的话。闻弦知意,龚盈袖也不强求,说明了今天的另一个来意,那就是想请十天带薪假去探亲。
这下,总经理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小苏那是响应国家号召,是在做贡献。作为家属,前去探亲理所应当,这事我准了,不过,你先找你们部门黄主任谈谈,你知道,我有心帮你,但我也不好直接越过她的。”
就这样,又尬聊了一会儿,龚盈袖来到小S家。
和总经理一样,对于升职的事小S全程打太极,只负责夸她,但把责任和决定权全部推给了总经理,对龚盈袖请假的事立即就拍板表示同意。
“没想到你误会我了,一会儿把东西提回去给叔叔吧。之所以不敢放你走,实在是因为你是部门的业务骨干,而且你和鸣夏两个先后结婚,要是再一起怀孕……天啊,到时候办公室里就只剩梅晚霞一个,我都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