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整间屋子我能看顺眼的也就那两张结婚照和那几个喜字,其余的……你说苏润栀好歹是研究生,又喜欢养花养草的,品位应该不至于这么差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再说主要是苏怡华布置的。管他呢,妈,反正他们觉得好就行,兴许乡坝头就喜欢这种风格,我才不会回去住呢。”
“嗯,也是,由着他们闹吧,反正不过偶尔回去。”
母女两个在车上一边择菜一边吐槽,苏家也闹了起来。
先是苏大山瞅着裘开符母女俩回城了,一脸不快地回了家,一进院子就是一通埋怨。
“茅厕要搬?井要重新打?楼梯有碍风水?屋子只能进不能出?她以为她是道士嘛,什么都懂?幸好以后不住一起,天天听她念,我肯定要少活几年。”
他也多少懂点行道,也是信这个的,但他怎么没看出来自己的家有什么问题?
“建军啊,我不是泼你冷水,可今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这还没结婚呢,她就敢这样,啥也看不顺眼!真要结婚了,谁知道会怎么样?要我说,反正还没办,不过是临门刹一脚的事……”
说着说着,见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默不作声,又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些惹家人不高兴。
“我就随口说说……来吧,我帮着把衣柜和床搬了,其余的你们自己弄,我还要下地。”
亲戚都通知了,乡厨也请了,日子更是早就说好了。现在说不办,也只能是一句气话。
要不然,苏家在这十里八乡肯定要出名的。
等苏大山下地去了,又找了个借口把刘淑华支出去,苏怡华满脸担忧地看着苏润栀,有些心疼。
“哥,爸的话确实不好听,但未必没有道理。我是过来人,结婚两年才知道婚姻生活没有那么简单,至少不像你想得那样浪漫,而是很现实的。”
见苏润栀干活的手顿了一下,说明在听,苏怡华继续讲。
“按理说当妹妹的不该插手哥哥的婚事,但是你那未来丈母娘确实不像是个好相处的,嫂子在她面前都不敢说话,而且你又没钱买房子,婚后需要和他们一起住,到时候……”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我不会生气的。”
“我和爸想的一样,虽然现在说这个是有点晚,也很丢脸,也得罪人,但总比结了婚再反悔好……”
叹了口气,招呼苏怡华坐下,兄妹俩坐在桌边聊天。
这张桌子还是刘淑华当年嫁到苏家硬要带过来的,说是他外公用过,将来给苏润栀用,沾沾他外公的灵气。此刻被他安置在床边,上面摆了个花瓶,里头插了束野草。
苏润栀外公当年是出了名的教书先生,文采很好。
“其实,你们说的我都懂,我也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盈袖她妈今天也确实过分。但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妈一辈子都是这个脾气,挑剔得很,看什么都是先挑缺点,看不见优点的。”
“所以今天她已经嘴下留情了?”
“那要不然你以为呢?要换了其他人其他事,指不定会毒舌成什么样……算了,不说这个,这也不是重点。婚后,我和你嫂子势必要住在龚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是独生子女,就算是我想租房住,也多半不可能的。”
裘开符年轻的时候因为生病吃了激素,所以现在的体型很是可观,伴随而来的还有高血压和轻度的糖尿病,而龚庆慈年轻的时候因为开过餐馆,那年头也没抽油烟机什么的,所以肺不好,不能感冒,一感冒就非常难受。
所以出去租房子单住是不可能的,甚至哪怕以后小两口买了新房,老人也势必会跟着一起住。
“你现在还没生孩子,不知道带娃有多费时间和精力,有多难!不是我看不起村里人,而是若我娶个村里的,以后娃便只能在村里玩泥巴,下河捉鱼摸虾,上树掏鸟蛋,而城里的娃呢,已经开始报各种兴趣班,学舞蹈学画画学英语。”
他的孩子,不能像他这样输在起跑线上。
“再说了,你觉得爸妈能帮我看娃吗?妈妈已经病了十多年,生活都难自理,爸爸又只关心庄稼,要我在城里上班而把娃放在家里我不敢,也不能。”
“是,哥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若是过得不开心,你说你这辈子又图什么呢?”
闻言,苏润栀苦笑了一下。
“怡华,开不开心只是主观感受,是可以主动调节的。可是,经济状况却是客观的,难以改变的。我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日子,更不想我的孩子也像我一样过那种日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我真心对他们家,久了,他们也会真心对我的。我又没什么不好嗜好,只要一心一意好好过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我不是贪图她们家的钱,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将来能过不一样的生活,能有一个比我和你好很多很多的起点,这就足够了。至于我自己,想要改变,总有一代人甚至两代人要牺牲自己的。”
苏怡华听了,其实心里并不赞同,还是觉得快乐才是第一位的,却也知道苏润栀只怕早就下了决心,此刻已经难以挽回和改变什么。
她哥就是这样,一旦确认了目标就会去努力实现。
要不然,以家里的情况,他不可能能坚持到研究生毕业。
“嗯,哥,你说得对,既然这样,我就祝福你和嫂子。你放心,爸妈那边我来说,我会说服他们的。”
既然没法改变,那就祝福。
她和苏大山的关系好,苏大山最听她的话。
因为龚盈袖是第一个结婚的,梅晚霞和蓝鸣夏要当伴娘,为了自己的女友不被揩油,白耀周和齐青昀听说了后自告奋勇要当伴郎,于是,龚盈袖便把所有人都拉在了一个群里。
这样一来,苏润栀的人情真是欠大了:白耀周和齐青昀都承诺开一辆车助阵。此外,他妹夫许利自己也开车,还帮着联系了好几个哥们帮忙。
车的问题解决好,接下来便是各种细节。
苏怡华甚至找到一个在银行上班的朋友,提前换了一千多元钱的零钱,一元的五元的十元的全都有,全是崭新的那种,拿回家和刘淑华一起包好备用。
但结婚就是这样,无论你计划的如何仔细,总有纰漏。
当然,这些都是婚后才会发现。
似乎一切都准备好了,直到结婚前夜。
刘淑华和苏大山在家准备,招呼亲戚,收红包,还礼,跟乡厨沟通明日餐宴的种种细节,苏润栀则住在了苏怡华家里,准备第二天迎亲。
靠着枕头,看放在凉席上写着“良辰佳书”四个字的婚书,苏润栀忽然有些怕了,他一向觉得自己意志坚定,却不期在婚前这一晚犹豫了,害怕了。
实在是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不过他这份犹豫没持续多了,手机就响了。
拿起一看,齐青昀带头在群里起哄,说今晚无论是苏润栀还是龚盈袖都应该过单身夜,这辈子最后一个单身夜。
最后,实在是拗不过,苏润栀答应参加。
他是在外地上的大学,同学基本上都不在本地,至于亲戚更少,绝不部分都在农村,于是倒没有什么牵绊。
但龚盈袖就不一样了,她是在本市上的大学,闺蜜好友好多都在,想了想,就把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找了个KTV唱歌去了。
苏润栀这边却根本用不着他安排,白耀周和齐青昀帮忙找了个清净的清吧,点了一桌的白酒红酒啤酒和各式吃的,他只需要动身前往就行。
齐青昀原本想叫上一帮哥们的,但经过上次聚餐,白耀周感觉得出苏润栀不喜欢太闹,于是制止了齐青昀,但也叫上了卫胄。
只他们三个,他有预感会冷场。
对比之下,女生这边多是恭维和祝福,聊认识的细节,外加吐槽自己的男朋友,男人这边则轻松得多,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说段子的说段子。
但无论哪一边,气氛都不错。
“别只顾着喝酒啊,明天有你喝的,来,吃点东西。”
“是啊……说说你俩是咋认识的?”
苏润栀已经连续喝了几瓶啤酒,有些醉了。这个时候问话,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相亲认识的。”
“啊?真的?我没听错吧!你,你多大了啊?”
听苏润栀说自己和龚盈袖居然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卫胄十分惊讶,齐青昀也是,只有白耀周依旧稳稳的。
“真是相亲认识的,没骗你。我妹的婚礼,她也去了,因为有个共同的…朋友,就顺便认识了。”
说起来也是巧的很,许利的父母以前和龚家是邻居,但后来许父离婚另娶,不久后就搬走了,两家这才渐渐没有了往来。
而许父听说儿媳妇的亲哥哥还未成家,想到她的家庭状况,就有意为他物色一个家庭条件还过得去的,想来想去,就想到龚家了,这不,趁着儿子儿媳的婚礼顺带给两人牵线。
男人这边问了,女人那边也一样,大同小异。
“龚姐,你和苏哥是怎么认识的?”
“说起来也是缘分,那次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结果无意间看见一个男人,穿一件竹叶绿的衬衣、蓝色牛仔裤,鞋子是白色的,第一反应就是好帅。”
“哦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原本看了别人的婚礼就想结婚,结果又遇到这么个帅气的,于是就忍不住伸出了你的魔爪,是不是……”
“什么啊,是他先打招呼的。”
天知道龚盈袖说的没错,先打招呼的确实是苏润栀,那是因为相亲嘛,他是男人需要主动,总不能让人家女生先开口吧。
人家许父为他俩做了简单介绍就去忙自己的了。
就这样,两边互相套话,但很明显的是,酒量极佳的龚盈袖滴水不漏,一帮闺蜜啥也没问到。但苏润栀这边喝了几瓶酒,倒是被八卦的齐青昀和一脸鄙视的卫胄问出不少劲爆的信息来。
比如苏润栀和龚盈袖还没滚过床单,比如苏润栀还是童男,比如裘开符让他重新布置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