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旦入了青楼，万般皆苦，生时逢场作戏伴笑，老后孤苦伶仃消亡，好运女子还可嫁入一家，差的则是在楼中死去罢了。
其实，自古以来，又有多少妓女能有善终，芸芸之中，世人皆知而不说也。
沈灵仙从坐上站起，轻步微移至被人打开的门前，看着开门的男子，轻言：“张远志公子喝醉了？小女子让人准备一些醒酒茶，公子且去便是。”
男子着一身蓝色的衣裳，满脸红色，想必是饮了不少的酒才会如此，他的手里还拿着酒壶，就那般站着看着沈灵仙，开口怒道：“沈灵仙！我为你砸了多少钱，你竟然从不赏脸，你只不过是一介妓女罢了，不给我寻乐反而在这儿陪这些野男人！”
沈灵仙脸上并没有怒意，也没有因为憋着气而变色，反而微笑怜悯而语：“我可有叫公子为我砸钱？”
“你！”
“小女子名为沈灵仙，是艺伎而不是寻常之妓，可不是随意糟蹋之辈，公子砸钱小女子未曾要求，也从未给您许下任何承诺，您如此闹腾，莫要惊扰了贵人，两位贵人可不是野男人。”
张远志脸上带着怒意，贵人？难道比我还要金贵吗？张远志手中酒壶直接砸在了地上，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向了沈灵仙，这一掌的力量若是打在她的脸上，定然会肿上许久许久。
白敛与羽涅浑身的肌肉已经紧绷，想要趁机救下沈灵仙，可是下一刻场景便直接变化。
沈灵仙看着扇过来的手掌，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伸手钳住张远志的手背，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双臂用力往回一挤，直接将张远志的手腕扭住。
限制了脆弱的关节，张远志的整个手臂都无法行动，一股股疼痛感瞬间袭来，让他不得不弓着身体，这也让他瞬间清醒。
沈灵仙静眼看着张远志，双手一推，让他后退了数步，收起了双手道：“公子莫要误了自己，也莫要受他人蛊惑动气，且酒饮的过多，对你的身体本就没有好处，若是再这样，大罗金仙也只得叹息了。”
她并没有留手，那一下很是疼，她不喜欢淡蓝色，尤其是白蓝相间的样子。
沈灵仙转身向着已经站起来的羽涅与白敛盈盈一礼，拾起自己的轻纱长衣穿于身上，淡笑轻言：“二位公子，若是下次想要避人耳目出来，不妨再去学学技巧，这般太过显眼。”
语罢，沈灵仙便走出了房间，留着那三人在那里发呆，以及剩下的几名女子有些不知所措。
白敛看向张远志，开口问道：“报国，真的画的很烂！？”
张远志点点头，开口回答道：“当然，完全认得出来......”
显然他现在心思不在这里，一方面对自己酒后之事很羞愧，另一方面关系到自身，刚刚沈灵仙说的话，意思是自己的身体有着转机？
他想了想直接离开了此处，现在他想要赶快回去。
......
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雨滴清脆闲落，声音点点，似苦闷的心情一般。
若说被骂被说心中不气着，皆是假，沈灵仙也不是圣人，小情绪实有一点，不过一会儿便散了。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李煜《相见欢.梨花谢了春红》）”
当然，现在也不是暖春，反而是深秋之时，只不过突然想起便说了出来，说出来后反而心情会好上许多。
她的命，好似太短了。
不，也该满足，以前发声都是奢望，如今又还能活上两年，又何必贪心？这不禁让沈灵仙微微笑了起来。
沈灵仙看向了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那小胡子没了，显得清秀许多，缓缓曰：“羽公子前来何事？”
她缓缓下身，坐在了台阶上，双脚悬空，脚下则是清澈见底的秋水池子，池里几条闲鱼缓缓游淌，因秋寒显得极其缓慢，若是夏日，她可想泡一泡脚。
她的衣裳就那般散于身后，消瘦之躯惹人怜悯，但那份高雅以及出尘让羽涅挪不开眼，就好似不是这世界的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灵仙子刚刚一手擒下张远志，让我很是惊奇，所以前来长谈一番。”
沈灵仙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根木簪子，解了丝带束发，双手轻挽而扎，若是先前乃是随和轻柔，那么现在高雅的脖颈，则让人感觉到出尘的美感。
“小女子身与空楼之中，定然是会一些防身术罢了，这也不足为奇......”
“那，沈姑娘，你刚刚志远身体不可再如此，意思是......”
沈灵仙颔首，轻言：“可治......”
沈灵仙望向羽涅，柔和的一笑，捻起自己肩上的一片落叶，弹入水中，惹得几条鱼儿争夺，随后竟然发觉不是食物，又愤愤离开，分为可爱。
“我可未曾听过沈姑娘会医术！”
月光祛了云层，与沈灵仙撞了个满怀，柔光不愿离去，为她披上了纱衣，灵仙柔柔，指尖轻抚水面，荡起了浪花点点。
“就好像您不知道我会功夫一样，很多事情，慢慢就会知道。张公子的病在外看来是没有半点可能了，不过在我这儿确实有着转机，您也不必怀疑，若是我欺骗你等，我这条性命，随意处置。”
沈灵仙看着湿湿的手指，深秋气寒，一阵冷风让她极为不适，檀口有着白雾飘出，印了一份苍白。
她站了起来，不想在坐在台阶上，拍了拍衣裙，靠在了栏杆木椅上，望向了依旧亲自垂怜自己的月亮，柔柔道：“我不愿做个笼中鸟，也想出去走走。”
“明日我便想离开，赎身的钱财已够，只怕妈妈不愿放人，若是公子等人有闲情，可否帮我一把？”
沈灵仙静静的看着羽涅，眼中没有波痕，献媚讨好之色全然没有，那般安静让羽涅有些动容，这便是她的要求？
若是说寻常女子，他看上一眼便不会再看，红粉之女，终究无缘，可沈灵仙这般，让他觉得出尘，不自觉的让他认为，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着实难忘。
“可！”
羽涅离去，留下了沈灵仙一人坐在那里，身体依旧虚弱，好似受不了这些寒风，不过今日收获甚多，也是不错。
说好的长谈，好似也没说上几句呢......
她的确想要出去，所思皆为这高楼之外，有限的时间里，尽量看到更多的东西，亲自所见，亲自所感，就好比明年夏天，她想赤足踏水，闲时摸鱼。
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过客，也是不错。
踩着木板楼阁，走到了自己的闺房，点了一盏油灯，灯芯朵朵轻燃摇曳颤动，印了倒影。
沈灵仙看着旁边相守的另外一盏，便是伸手点燃，动作轻柔，害怕惊扰了他们。
宽了衣裳挂于高枝，沈灵仙早早的便躺在了床上，入了棉被蒙于其中，也不愿探出头来。
只留那双烛火摇曳，赞一声好一对烛下恋人。
（PS，在这里不建议点烛灯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