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鬼见两人要走,欲要上前阻拦,雷公怒道:“你们自以为有本事留下我就来试试。”申时猴忙道:“不敢,不敢,陛下请便,我们四个自去岳将军那儿领罚就是。”
雷公怒嘿嘿一笑,“还得麻烦几位将我们送回去。”
四鬼只得抬着两人原路返回,出了关卡,行得半日,又重新回到了老槐树村。
见四鬼还算老实,下了轿子,雷公怒便道:“回去禀报你家将军,待我处理完事情后就来骊山城见他,另外雷阵声是我师父,希望你们善待。”
四鬼忙点头答应,什么福寿安康的话说了一箩筐,雷公怒不耐烦起来,挥手道:“去吧,凡尘事了之后,我自会前来。”
老槐树村已变成了鬼村,村民们的尸体全部被挂在树上,七窍流血,面目狰狞。由于天气温热,许多尸体已开始腐烂。周围的河水一片血红,散发着阵阵臭气。
雷公怒和幽莲荡过血河,自尸林旁走过,一阵阵腐味传来,闻之欲呕。幽莲见此惨像,心中悲痛,欲要将尸体解下来入土安葬,奈何尸体实在太多,两人只怕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也葬不完。
雷公怒道:“干脆用火将尸体都烧了吧!”
当即去各家各户搜集点灯用的煤油,又去寻找干的柴草,忙完这些已是后半夜。
不一会儿,整个老槐树村变成了一片火海,尽管这些尸体的魂魄已经飘散,幽莲还是坐在山头上念起往生经超度。
忙活一夜,总算将所有的尸体都焚烧殆尽。两人虽有真气修为,也不禁累得虚脱。
只得在村外寻了处还算干净的草棚,休息调整。
幽莲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望着老槐树村的废墟发呆。
也许是因为项将军之事,两人产生了隔阂,也许她正悲痛于师父和老槐树村人的惨死。
“小妹,你一夜都没有休息,睡一会儿吧,我在门口守着。”
幽莲不答,依旧坐着发呆,她实在太累,不一会儿就抱着膝盖沉沉睡去。雷公怒将她身体放平,脱了外套做被子,给她盖上。
此时虽是白天,但周围里许毫无生机,连鸟叫虫鸣声都听不见。
雷公怒盘膝而坐,按照口诀把新突破的高真境真气重新梳理。这次是受四鬼真气冲撞强行突破的,真气只是比之前提高了一个档次,与真正意义上的高真境尚差一层,要想完全练成,还得需要口诀来引导。
功行圆满后,只觉精力充沛,耳清目明。灵笈中记载:真气达高真境界后,可驭风长奔,日行千里。
好奇心起,当即在山道上提气直奔,身体轻飘飘的,竟然能离地三丈,一步跨出去,直有五六丈远,心头稍喜,一口气跑出去十余里,脚底生风,仿佛被微风托着前进。
经过这些变故,就算是离开幽莲片刻,他心里也异常牵挂,生怕一眨眼瞬间她就消失不见,想及此处,忙转身回村。
黄昏时分,幽莲醒了过来,肚子咕咕直叫,雷公怒自她跟前蹲下,“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幽莲也不问去哪里,自行趴在他的背上。雷公怒驰出草棚,一跃而起,比山旁的树木还高,幽莲未做心里准备,吓得大叫,“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雷公怒不答,一步跨出五丈远,往乡里而去,因能黑夜见物,夜幕对其影响不大。
幽莲慢慢适应了雷公怒高跳急奔,趴在背上不再说话。两个时辰的山路,他一刻钟就已走完。
东驰乡乡只有一条街道,此时已是晚上,街道上行人稀少,关门闭缝,黑灯瞎火。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人,却都是被鬼魂附了身的。
好不容易在街尾找到一家亮着灯的餐馆,老板正准备关门,雷公怒伸手去挡住,“老板,给我做些饭菜来。”
那老板探出头,自大街上左右看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客官,你们好生大胆呐,这时候还敢在街上行走。”
“怎么,谁规定的晚上不能上街行走?”
老板将两人拉进屋里,说:“客官,你们还不知道呢,咋们这里有鬼啊!天一黑,大街上到处都是鬼,专门找人附身。”
“胡说,我自那头走来,怎么没看见。”
“哎哟哟,客官小声些,鬼魂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看得见的。”
“有鬼我也不怕,你去弄些吃的来,我和我妹妹赶了一天的路,非常疲惫饥饿。”
“做不得,做不得,客官快些走吧,若是被鬼魂看见我家还亮着灯,必然会涌进店里来吵闹,轻则破财,重则丧命。”
雷公怒公怒实在饿得不行,见他推托,发起怒来,拍了一下桌子,忽然从口中喷出两尺长的火焰,“看见了吧,我们就是鬼,若不快做些饭菜来招待鬼爷和鬼奶奶,一把火将你这店烧了。”
老板见他竟然会喷火,吓得跪在地上,“鬼差大人,小人有口无心,冒犯了神威,求鬼差大人饶命。”
“我不要你命,你赶紧去做一桌子好菜来。”
“是,是,小人这就去。”
老板忙拉着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的女人往后厨去了。
不一会儿,果然端出来三五个精致小菜,又盛来一大盆米饭。
幽莲实在饿得很了,端起碗便大口开吃。她生长在农家,并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样秀气,吃相也更是不优雅。
雷公怒也盛了米饭,狼吞虎咽。正吃着,街上刮起一阵阴风,出现十来个鬼魂,鬼魂们左右看了一下,见只有此处开着灯,便随风飘荡过来。
老板和老板娘呆在柜台前,做不得声。看这样子,他们显然是看见了鬼魂。
雷公怒停筷不食,“哼,大街上属于阳气最旺的地方,这些鬼魂都敢公然现身,真是无法无天了。”
鬼魂进了店,围成一桌坐下,一个身材纤细的小鬼看了雷、幽两人一眼,咦了一声,其余的鬼听见,纷纷转头朝他们看来。
随即三只鬼走了过来,“嘿嘿,煞气倒是挺大,抓来吃了必定增长修为。”
话音刚落,就被幽莲捏起指决,打飞了出去。三鬼挣扎着站起,想要再冲进店来,幽莲自怀里逃出两张黄符,随手一抛,黄符好像长了眼镜一般,飞去贴在门头上。三鬼被黄符生出的灵气一撞,再度摔到了大街上。
其余众鬼急冲过来,雷公怒右手横推,一股真气涌出,裹着几鬼跌跌撞撞的转圈,趁其晕头转向之际,左手一拍,将其一个个的仍了出去,只抓了那只瘦小的在手中。
手上使劲,这只鬼被捏得吱吱怪叫,连连求饶。
雷公怒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哎哟!从……从十三层地狱来。”
“地狱戒备森严,你们怎能逃得出来?分明是胡说。”
说着手上加劲。瘦弱鬼鬼直痛得龇牙咧嘴,“都……都是实话,是……是功过判官牟大人……将我们放……放出来的。”
“带着他们赶紧走开,以后要是让我在阳间再碰见,把你们一个个都打散了。”说完将他仍了出去,几鬼慌忙站起,化风而去。
经此一扰,两人再没胃口吃饭,便说道:“老板,算账!”
老板忙过来磕头,“原来你们是抓鬼法师,这顿饭算是小人请的,不要钱。”
雷公怒一摸口袋,一文钱也没有,听他说请的,便道:“那感情好,麻烦你将这些饭菜都打包吧,我们用在路上做干粮。”
老板和老板娘忙找来餐盒,分类包好。另外送来一小袋银元,“法师为小店祛除鬼怪,些许银元不成敬意,望法师收下。”
雷公怒也不客气,接过银子就要走,幽莲自怀里掏出铜钱,放在碗下,站起来与雷公怒同行出门,老板一直送两人到门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你舍不得饭菜和银子了?”
“不,不,小人想打听打听两位道长在何处修道,往后若是那些鬼魂再度寻来,小人也好有个办法收拾。”
两人闻言重回店里,让他找来纸笔,依据灵笈所载,画了一幅天师驱邪图,咬破手指,用鲜血涂抹开了光,“你将这副图挂在中堂,一般的鬼怪见了就不敢进来了。”老板慎重的接过,一再道谢。
告别餐馆老板后,两人在乡外找了个农家住下,这年代物资匮乏,晚上根本就找不到地方购买东西。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买了白布、香蜡纸烛,购备了些面粉。再使驭风术重回老槐树村,老槐树已经变成了荒野废墟,二人买来香辣纸烛,就是为了祭奠超度所用。
明冥纸纷飞,烛火明灭,幽莲身穿素衣,与雷公怒公怒端坐于尸林间,齐声念起往生经文。幽莲念着念着不经潸然泪下。一阵风起,周围草木听似乎也在随风颤抖。
不知何时,大量飞禽走兽从大荒西山上来,却是夜枭王与梅花鹿。
这些猫头鹰和梅花鹿早已知道老槐树村和黎家堡的战事,此时见眼前尸积成山,血流成河,忍不住发出阵阵低鸣。夜枭王道:“未曾想主人的弟子传了千年,却在今年断绝。”
雷公怒安慰道: “大王安心,池家尚有族人留世,此人名尚浮,乃是我的同门师兄,他现在还在县城里,待此间事了,我们去寻了他来修行灵笈十四道,也算是吴存将军的一个传人吧!”
夜枭王有些激动地说:“雷公子,事不宜迟,咋们立刻前去寻找,去得晚了,只怕尚浮公子会被牟桑加害。”
雷公怒一惊,心想:“那日我从县城赶来时,浮弟和小雅尚在王掌柜家,按理尚浮酒醒之后,应该赶过来才是,可是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见到二人?莫非二人已遭不测。”想到此处,再也无心诵经,忙答道: “好,我们这就去县城里将尚浮接来。”
幽莲道:“大哥,你们去吧,老槐树村人惨遭横死,小妹要为死去的人诵经七七四十九日。”
“可是,小妹,你独自在此,我怎么放心得下?不如去接回尚浮后,咋们再一起超度。”
见幽莲不语,雷公怒又小心翼翼的提到黛西思雅子,“那日匆匆忙忙的离开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记恨我,我和她这夫妻最终还是没有做成,她腿脚不便,都是因为救我而起,若是她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她?”
幽莲依旧不说话。
雷公怒继续道:“那天牟情深带着秦仇等逃跑,不知道去了哪里,三精四怪没追上我们,也不知到了何处。我真害怕他们会再来伤害我身边的人。小妹,你们几个现在是我的亲人,谁受了伤害,我都很难安的。”
幽莲仍然不说话。
“小妹,鬼巫天师说我八字太硬,和我接触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现在果然如此,浮弟少了一魄,黛西思雅子断了腿。我爸我妈亡故,师父魂附幽冥。与我发生过矛盾的老槐树村和黎家堡的村民也无一幸免。小妹,我很害怕哪天将你也害了。”
幽莲终于开口:“大哥,你什么时候便得这么话多了,小妹执意留在此处的,你走吧!”
此时夜枭王和鹿鸣王已不断催促,雷公怒只得起身告辞,临行又道:“我接了浮弟和小雅便即转回。”
幽莲闭目低头,不再说话。
雷公怒留下鹿鸣王和所有禽兽守护幽莲,只与夜枭王使用驭风术在树尖上疾走,遥远看见老槐树村方向有几个鬼在游荡,心里一惊,莫非牟情深等输得不甘心,去而复返?
加快速度,不一会儿看到村庄废墟处,几鬼正在废墟里转悠,其中两鬼正是昨晚被他和幽莲教训过的。
只听那高瘦鬼问道:“你确定他们是朝这里来了?”
被教训过的瘦弱鬼道:“这方圆十里除了这里和黎家堡,再无大的村庄,而且只有这里发生过大事,那一男一女往这里来,必然是到了这村中。”
另一鬼道:“这里已是一片废墟,有什么可查的,我看八层是你搞错了。”
瘦弱鬼道:“不会的,我怎么会看错,那男子会驭风术,可以日行千里,但我风行鬼也不是浪得虚名的,跟宗两个道士还不至于跟丢。”
雷公怒听罢心想:他被我教训一顿,心有不甘,去约了厉害的对头要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