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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群鬼聚哭寒啾啾

但火焰实在太小,只将脚链烤得发烫,并不能将之熔断。幽莲被烫得龇牙咧嘴,无奈雷公怒只得放弃。

“当是我功力不够,你再等半天,我去将高真境界的真气修炼了再来试。”

当下又回到主墓室,再修火字门诀。灵笈十四道越是往后修炼越是困难,好在墓室里清净,无人打扰,当夜三更时分,便气归丹田,功行圆满。

此时再使火焰功,手指伸出的火焰已到两尺之外,威力提高了十倍有余。雷公怒没料到进展如此神速,心想多半是巨蟒内丹的功劳。

火焰倒是增加了,但似乎纯度不够,烧了许久仍不见熔断,唯恐伤及幽莲,便停止不烧。

幽莲昏昏欲睡,见他徒劳无功,安慰道:“大哥,我命该如此,你也不必费神了,以后好生照顾自己。”

雷公怒心里一酸,道:“我只练了小半部分,应该是纯度不够,不能立即熔化。你再坚持半天,我去再练,若是不成,我就陪你死在这里,让你不至于孤单。”

这次他花费了一日一夜,将休火字门中的幽灵火焰功练成。期间猫头鹰送来食物,他端着去喂幽莲吃,每日野菜鱼汤,幽莲早已吃腻,闭着嘴不肯再吃。雷公怒她精神萎靡,若不进食,随时有性命之忧,只得一边哄着一边喂她吃下,现在她已经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准石门催生真气,这时火焰足有一丈长短,蓝幽幽的将整个墓道照亮,厚重的石门瞬间被熔开一个大洞,铁链也尽数断开。

雷公怒伸手去解开幽莲脚上的链子,将她抱出墓室,放在猫头鹰搭建的松软材草上。后又进入墓道,查看三司仪死活。

鬼魂附身人体后与人的精气血生根融合,也需要像常人一样进食呼吸才能维持生命。前后算下来,几人在这里呆了足足七天,七天不吃不喝,后果可想而知。三魂虽然法力高强,却终究未能逃过被饿死的命运。

看过三人以后,雷公怒又回到主墓室,查看感应我真气生风的东西。

双掌前推,高真境界真气使出,棺椁上的灵笈口诀瞬间大放金光,地面的阴阳太极图忽然快速旋转起来,旋转同时生出一股狂风从各个通道里灌了出去。

雷公怒停止施展真气,蹲下来仔细查看这太极图案,太极图并非一般砖石,似乎是铁制的,感应真气的东西多半就在下面,待要撬开来才能知晓,奈何身边没有趁手工具。若用火焰功定也能将其熔化,可这里是吴存主墓时,在这里学习了火焰功又用来搞破坏,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幽莲在洞外生死未卜,山下众人正筹备着挖西荒山。雷公怒不能再做耽搁,这个真相只得等往后有了空闲在来查看了。

来到岩洞中,外面已经天亮,休息了半夜,幽莲体力稍微恢复。陈大年去寻了些野味野菜,用墓中陶器盛装,蒸烤煎炸煮,弄了好几样菜,虽然不及池聂氏家中的宴席,但他三人吃了好几日的鱼汤,忽然换了口味,只觉山珍海味也比不上这一顿美味可口。

众猫头鹰和梅花鹿看得瞠目结舌,梅花鹿吃草也还算了,吃肉的猫头鹰却大感稀奇,纷纷要跟雷公怒学习做菜。当然有这个要求的都是未得道的小喽啰,夜枭王已活了千年,什么稀奇的东西没见过。

雷公怒推辞不过,捡几样简单的说了,猫头鹰似懂非懂,非要让他再教。夜枭王开口制止了,对雷公怒道:“我已派手下去山下探知,有三万鬼魂聚于老槐树村里,日夜哀嚎,只怕要图谋不轨,你今练成灵笈十四道,且盼你下得山去,阻大厦于将倾。”夜枭王不知“灵笈十四道”的难度,以为雷公怒几人在墓中呆了七天,已经尽数练成。

雷公怒深深一揖,“在下自当全力以赴。吴将军的古墓与在下缘分不浅,若是遇到危难,大王便派手下来永宁县里寻我。”

山里灌木丛生,常人行走十分艰难,幽莲体力刚刚恢复,更是举步维艰。雷公怒伸手挽住幽莲,与陈大年却大步流星行走。

幽莲道:“大哥,我们逃出生天,按理我应该高兴才是,但不知怎么的,我心情非常低落。只怕,只怕池家与黎家都已经遭了大难。”

雷公怒心中一凛,强颜欢笑,安慰道:“你放心,牟丧他们没这么快的速度,应该是你疲劳过度,神情恍惚,休息几日就好了。”

说罢回头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身体,想到她陪自己在古墓中呆了这么多天,一点好处都没有获得,却毫无怨言。但可能感觉到了老槐树村大难已至,昔日活泼开朗的人却变得郁郁寡欢。不由得心生怜意,想要背负她走。

但幽莲宛然拒绝了。自从那天在天坑底部给她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之后,她就刻意与雷公怒保持距离。雷、陈二人只得放慢脚步,陪着她缓缓行走。

行了一个白天,黄昏时分回到老槐树村,淌过湖水,来到村边的林中。便听到阵阵哭叫,忙示意幽莲和陈大年停下脚步,三人爬上一株高大的松树观望,雷公怒现在真气修为有所提升,已能看见附身鬼魂的五官。只见整个老槐树村都被黑气笼罩,村里的小道上有被鬼魂附了身的村民穿梭行走。皆是低头而行,边走边张嘴鸣叫,声音凄厉悲凉,似乎在痛哭,又似乎在冷笑。

现在已是春末,南方气温早已回升,但老槐树村的房屋瓦舍,道路树梢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三人所处树林距村里尚有一段距离,却也感到了扑面而来的阵阵阴风。

天色渐暗,村里的鬼魂走着走着,逐渐排成了两队长长的队伍,清一色的低头,清一色的黑气,整齐划一的步伐,同时迈出左脚,同时右掌抚胸,同时左仰头四十五度望苍天,同时张嘴,“啊……呜呜……”

这一声足叫山河痛哭,九幽悲鸣。

同时迈右脚,同时左掌抚胸,同时右仰头四十五度望苍天,同时张嘴,“哦……呜呜……”

这一声足让草木伤心,天地落泪。

不但动作整齐,连面部表情,眼睛神色都充满一样的严肃和悲伤。

队伍尚在行进,村西头的空地上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燃烧的材料是群鬼从各处坟墓里挖出来的黑色棺材和棺材里的白骨,所以大火是青绿色的,被鬼附身后,村民的脸本来苍白,却在火光的映衬下变成了青绿色。火焰旁边搭起一个九尺高台,高台上横放着两短一长的三棵树干。

雷公怒示意幽莲在此处等侯。便与陈大年从树上滑下来,一阵疾驰来到村中,站在行进队伍之后。队伍不断有人加入,因此群鬼见二人到来,也并未在意。

队伍来到空地,群鬼便围着火焰挨个坐在地上,由于人数众多,二人又处在队伍末端,所以就坐到了外围三十三层。

这时牟丧从帐篷里出来,自高台上居中而坐,右边坐的是魔驼役师、池聂氏、池天风、黎长空。左边是秦仇与三司三仪中的三个。乡里的各级官员则站在高台下面。牟丧带来的士兵分开在空地几个角落,执枪站岗。

一切准备完毕,三司三仪中的一个便拖着长长的口音喊道:“神仙……拜旗,苍生……敬仰!”

这时台下九只鬼魂背抬着三卷布匹,一边哭一边跪着走到台下,另有九个鬼魂自高台上下来将布匹接了。捧着布匹来至牟丧等面前,埋头跪下。

那人又喊道:“挂……纛,起……杆。”

鬼魂将三匹布展开,一人提着一角,在另外几只鬼魂的帮助下,将三布匹挂上树干,哀鸣阵阵中将树干立了起来。

三匹布原来是三面呈暗红色大旗,中间较高的红龙饰边,写着一个大大的牟字,左边的是一个“秦”字。右边的是“魔”字。

司仪又喊道:“礼毕……众神……膜拜……”

所有的鬼魂都左手抚胸,右仰恸哭。大哭三声后额头着地,以示敬仰。雷、陈二人混在群鬼之后,也只得低头膜拜。

被三司三仪附身的人站出来,捧着一圣旨模样的东西,似唱非唱,似颂非颂,“岁在辛亥,幽冥无主,纲常崩坏,阴阳失和,牟公起纛,顺天应命,还阴以常,新立秩序。封牟丧公为开路王,执三军帅印。封秦公仇为左翼护法将军,统鬼军三万。封魔驼役师为幽冥国公,管大小军务……”

这时群鬼之间忽然发出了小孩哭闹撒娇的声音,“呜呜呜呜。”

牟丧脸色不悦,目光缓缓扫视群鬼,寻找声音出处。

这时一个大人的声音响起,“宝儿乖,别哭,别哭,引得大王生气了可不好过。”

这声音虚无缥缈,若有若无,雷公怒暗自查看了一圈,也未发现声音出至哪儿。

牟丧眉头大皱,乡里的各级官员见状,忙来到群鬼之间检视,走了一圈,带出去五个半大孩子。魔驼役师跳下台来,一剑一个将之杀了。

村民被鬼魂附了身,见此也不惊讶。雷、陈没料到魔驼役师竟然举手便杀人,想要救助已经来不及。

魔驼役师重新走上高台,刚刚坐定,那小孩又哭了起来,那声音又道:“嘘,别哭,别哭,哥哥姐姐们都被杀了,骇人得很。”

谁知那小孩并不依劝,“呜呜呜,他们都封了大将军,我也要封。”

“哎哟,这可不是闹着完的,大将军能随便封的么?要砍头的。”

此言一语双关,牟丧察觉了蹊跷,站于高台之上朗声说:“何方朋友降临,请现身相见。”

话音刚落,群鬼中站起来一个英气勃发的青年男子,背上背着一人,迈着大步往高台走去。走到火光明亮之处,雷公怒大吃一惊,他背上所负之人青衫长发,羸弱瘦小,正是幽莲。脑子仿佛被重击了一下,嗡嗡直响,心想:幽莲怎么会落入他的手中?

青年人走到台下,声色俱厉, “牟丧,秦仇,你们身为冥荒功过、是非两判官,竟然敢私释幽魂,聚众造反,真是好大的胆子。”

秦仇、三司仪面色苍白,双腿微微颤抖,不敢接话。

牟丧皮笑肉不笑,“原来是正南项将军大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正南将军指着随风飘扬的大纛,“牟判官,你立这个破布片是何意思?”

牟丧道:“如今幽冥无主,大家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我劝将军慎言。”

项将军冷笑一声,“公然造反,你还有理了?”

牟丧也不客气,“你们四方将军各占一方为王,幽冥已是无主天下,请问项将军,我造谁的反来着?”

项将军点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不过你封这个为左将军,封那个为右护法,本将不才,也想向你讨个头衔。”

“项将军说笑了。”

项将军道:“不笑,不笑,本将背上这人乃是本将好友,你不妨也封她个大将军试试。她目前虽然是个凡胎,但懂阴阳法术,又长得美丽动人,脱了凡胎之后,必定有大作为!”

这时幽莲开口道:“大将军,我不想呆在这里,咋们走吧!”

项将军安慰道:“小妹妹别怕,本将军说了要他们封头衔,说出来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怎能收得回来?”

牟丧道:“我认得这女子是老槐树村勾魂佬的嫡传弟子,你堂堂一个冥府将军,竟也自甘堕落,去引诱一个平民少女,哈哈,真是可笑。”

“没错,本将军确实比较中意此女,那日在大荒西山上,我回军路过,见她捏决回避我时英姿飒爽的模样,便心生欢喜。因此勾去了另外一个青年胖子的魂魄,却没有动她。”

听到此处,困扰雷公怒多日的疑团终于解开,去年冬天,他与尚浮、幽莲上山探寻古墓,遇到了勾魂大将军,尚浮因此丢了性命,他和幽莲却平安无事,雷公怒身份特殊尚属正常。幽莲却说她是道家传人,有师父传的护身符,所以也能逃过一劫。但是后来雷阵声说无论命格多高之人,见了大将军都必死无疑,幽莲的护身符自然起不了作用。所以他们为何不勾幽莲魂魄,连雷阵声也解释不清。

现听他一说,原来那天三人遇到的大将军正是眼前的正南项将军,而他之所以不勾幽莲魂魄,是因为早已对她暗生情绪。

牟丧道:“呸,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真是枉为冥荒将军。”

项将军道:“喜欢便是喜欢,有什么说得出口说不出口的,本将此举难道没有你们密谋反叛的做法光明正大?”

转头对幽莲道:“小妹妹,你且安心,待本将将这些叛徒杀了之后,就带你去本将府上,封你为将军夫人,也想法替你脱去凡胎。”

幽莲从他背上挣扎着下来,“多谢大将军,不过小女子尚有尚有尘世未了,不便与将军同赴幽冥,望大将军恕罪。”

项将军哈哈一笑,“无妨,无妨,你只要答应了本将,本将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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