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龙夫妇乘张晶的车。
张晶开车已经看不到车尾了,张灿还在那儿打电话,安泉在车里等着她。看张灿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的表情,安泉着实猜不透她在跟谁打电话。
张灿终于上车了,安泉问:“跟谁打电话呢?”
张灿:“你不用去肖燕家了,我帮你拒绝了。”
安泉这下明白了张灿刚才的表情,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安泉看着张灿无话可说,因为无可奈何。
华龙大酒店,平海市最豪华的酒店,张灿跳楼的地方,张氏的产业。
安泉跟着张灿进入包间时,张振龙三人已经坐了一会儿了,这时张晶正在向张振龙汇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公司的一些情况。
谢世杰的摊位就在酒店马路对面,自从他到张氏上班后,哥俩还没见过面。刚才下车的时候安泉看了一眼摊位,摊子还在,只是换了主人——安泉不禁惦念起谢世杰了。
饭间张振龙向安泉讲述了当年落难时安振华救助他的事:张振龙创业刚有点起色,却因抢了当地黑社会的财路遭到算计,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还背了一屁股债。即便如此,对方仍不肯善罢甘休,非要赶尽杀绝,逼得张振龙一家离开平海市。
张振龙找到他最信任的朋友安振华避难。为了方便照顾,安振华将张振龙一家安排到离他家不远的以前的旧屋。张晶兄妹和安泉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冤家路窄。没过多长时间,仇家的一个小弟在回家探亲时看到了张振龙。为了邀功请赏,这个小弟将张振龙的情况告诉了他的大哥,正巧被安振华听到。
安振华赶忙把他听到的告诉张振龙。为防节外生枝,张振龙便带着张晶兄妹匆匆离开了。
几年后,张振龙在广东渐渐发展起来。在得知当年的仇家已锒铛入狱后,张振龙带着几年的积蓄又回到平海市,凭借着几年来积累的经验和人脉发展成了现在的张氏集团。
张振龙发达后曾到安振华家请他来享福,不过被安振华拒绝了,也拒绝了张振龙给的巨额回报。为了记住安振华的恩情,张振龙给这家酒店取名叫华龙大酒店。
张振龙提出高薪请安泉到张氏上班,一则为报答安振华当年恩情,一则也为报答安泉对女儿的救命之恩。
安泉跟父亲一样拒绝了张振龙的好意。
张晶开车送安泉回家的路上,安泉问起安澜的近况。
安泉欲言又止,张晶问:“有话就说嘛。”
安泉吞吞吐吐:“没事儿,没事儿。”
张晶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是不是想问王丹。”
安泉脸红,微微一笑:“被你看出来了,她在那边怎么样啊?。”
张晶:“不会吧,她没给你打电话,还是你没联系她,怎么会问我?”
安泉:“联系了。哎,你什么意思,问你就说,管我。”
张晶:“求人办事脾气还挺硬。她挺好的,有我在哪能让她吃苦。”
安泉:“你?拉倒吧。谁接二连三伤害她的?。”
张晶顿了顿,问安泉:“你是不是喜欢她?”
安泉反问:“你是不是喜欢她?”
张晶:“对,我喜欢她。遇见她我才相信,一见钟情这个词不是酸词儿,是真真切切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我觉得自己像个……”张晶用手比划着,继续道:“你懂吗?就那种感觉……心慌意乱,很紧张,说话颠三倒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这种感觉安泉当然懂,他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在感情面前他没有张晶的自信和勇敢——他把一切美好都让给别人去开采。
安澜过的好安泉很安心,张晶的存在又让他患得患失。安泉很想有一个人成为他的精神支柱,但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样跟女生表白,害怕拒绝,更害怕失去。
张晶走了,安泉上楼回家。
张振龙讲的安泉父亲从来没跟他提过,回到家安泉跟父亲打电话说了张振龙的事,安振华听后很欣慰,说:只要张振龙能记得他,就不枉当初对他的帮助。
安泉洗完澡出来,拿手机一看,有三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微信信息,都是安澜的。
安泉给安澜打过电话。
电话那头安澜的语气很生气:“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你干嘛去了?”说完安澜竟哭了。
张晶走后,安澜又成了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很孤单,她唯一能依赖的就是安泉的安慰了。
安澜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安泉说过话,这是第一次——这种语气只有在当你面对一个你很在乎、同时他又在乎你的人的时候才会有的豪横。
安泉能够感受到安澜此时的孤单和想念,他早已把她当作恋人、亲人,他允许她这样蛮横霸道,甚至喜欢她这样——证明安澜不把他当外人了。
安泉小心翼翼回答:“刚才洗澡了,手机充电呢,没听到。”
安澜哽咽道:“那你洗澡前也没有给我发信息。”
安泉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张灿她爸回来,我们去机场接他,晚上一起吃了饭,张晶也在。回来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手机快没电了,我就充电洗澡去了。不是故意的。”
听到安泉的解释,安澜平复下来,不哭了;事实上是知道安泉还是很在乎自己而安心了。
安泉:“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安澜:“嗯。一天都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不安心。”
这句话让安泉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可无论如何,安泉不敢确认这是安澜喜欢他的意思。
安泉沉默了一会儿:“那我以后每天九点准时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安澜:“嗯。早上还要叫我起床。”
安泉:“是,保证做到。”
两人静默了片刻,安泉说:“现在是不是可以睡觉了,时间不早了。”
安澜:“嗯。”
安泉:“晚安!”
安澜:“晚安!”
放下电话,安泉长叹一口气。
安泉想跟安澜交往。他们的性格很像,在一起很默契,如果能走在一起是很好的,他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只要她想做的他都愿意陪着。
安泉又怕跟安澜走在一起。他不知道怎么表白,如果说出口没有成为想象的那样该怎样?必定是很尴尬的。他知道很多情侣分手后再也无法联系了。他不确定如果真的那样他们是否还能岁月如初。
上学的时候安泉就想,恋爱一定只谈一次,初恋一定要给了自己的妻子,而不要给了前女友。
在他心里,爱情是圣洁的,必须从一而终。婚姻不是交配,绝不能像动物一样,到了发情期找个异性拴在一起;也不能像挑货物,挑肥拣瘦,无理由退换。
安泉不想跟安澜走到只能感叹惟愿岁月静好的地步。他宁愿失去这段可能美好的姻缘,也不要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让他俩多年后再见面面相觑。
安泉不会向安澜表白,他是个流浪的人,不能连累别人跟着他漂泊。他把美好让给别人去开采。
他常想自己是一只黑暗幽灵,一个躲在已经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的幽灵,看着光明中的人们欢乐他跟着欢乐,看着光明中的人们忧愁他也忧愁——光明是大家的,黑暗只属于他一人。
手机响了,是微信,安澜发来的。
安澜:“我们在一起吧。”
安泉确定自己不会向安澜表白,却没想到安澜表白。
安泉心里很复杂,他不能回复刚才所想的——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安泉这会儿想到的是——不能让安澜伤心。
安泉想了一会儿,没有立即回复,就当没有看到信息;又不敢时间长了,不能让安澜伤心。
安泉回复:“好啊,我们在一起吧。”
安澜的表白又让安泉不好意思,他身为一个男生,表白的话竟让女生说出来。
安泉担心安澜会觉得她太主动了,所以安泉尽量表现得很积极,让安澜感到其实他也很喜欢她,这样的表白安泉觉得很好。
安泉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他只是尽力不让安澜受伤害。
确定关系后,他们又聊了几句,然后第二次互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