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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父女

田青看着郑雨峰,联想到自己寄宿的这个少女的身份,神色复杂。

郑雨峰被视为摇滚教父,通常圈儿里的人把郑雨峰当年开口演唱的那一年算作中国摇滚乐元年,以此计算中国音乐发展史,可以说,郑雨峰本人就是一部移动的中国音乐史。早就听说郑雨峰早年间有个私生女,养到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看来就是她了。田青万万想不到自己会重生到郑雨峰家,会重生到他的私生女身上,毕竟,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情。

在和文登开始爱情长跑之前,她曾经跟郑雨峰在一起过一段时间,非常短暂,但是的确有过,看来这孩子就是在他们分手后几年有的。她无法想象自己要面对郑雨峰,把他当成父亲生活,毕竟这是一个她曾经坦诚相见的男人。

好在除了嘘寒问暖,郑雨峰没有多问什么是,只是立刻请了一位医生到家里来诊治,这就足以让田青紧张了,她害怕医生能够看出来,这具年轻的身体之下是一颗四十多岁的心。好在那位大夫只是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体,问了些常规的问题,就得出了答案。

“她的血液样本很正常,看来之前的药物治疗发生了作用。至于肝功能情况,要到医院去检查才可以,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有大碍了。”

听到这儿,田青才有点放下心来。

这对于郑欢欢和郑雨峰来说,简直是个医学奇迹。欢欢从小就身体不好,稍微大一点之后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有原发性的血液疾病,以及室相行窦性心律不齐。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服用药物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导致了肝部的疾病。病灶在半年前就发现了,只是欢欢性子执拗,一直不肯去医院做手术,执意要参加一个歌唱比赛节目,为此前前后后拖了半年,病情恶化,医生建议采用药物控制保守治疗。最近,欢欢开始长时间的沉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上一次她醒过来,已经是前天了。

郑雨峰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起死回生了。

“这是上天的眷顾了。”郑雨峰在吸了一颗烟之后,这样解释。

问题是,上天在眷顾欢欢的时候,似乎还带走了她的记忆。经过医院的鉴定,郑欢欢的身体虽然很虚弱,还伴随着轻微的营养不良,但身体机能已经恢复正常了,唯一的问题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并且没有了之前的任何记忆。

郑雨峰坐在欢欢面前,探究的看着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田青言不由衷的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屁股后面有颗痔,她暗自腹诽,不自然的别过了眼睛。

哦对了,似乎是受了郑雨峰的影响,郑欢欢她,也是个歌手。让医生和郑雨峰都感到欣慰的是,郑欢欢对于自己的失忆表现的非常大度,似乎觉得从前的事儿记不记得都无所谓。

“我才18岁,我的人生可以从现在开始呀。”郑欢欢摆出一副无辜脸,平静的说。

她似乎在沉睡的时间里悄然长大,又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医生无法解释这种性格上的变化,只说大病初愈对很多人的心情都会产生影响,许多患上了癌症,最后又侥幸逃过一劫的病人都会突然变得豁达。

郑雨峰只能相信医生的解释,带着欢欢回家了。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时隔二十年再次与郑雨峰离得这样近,田青觉得无比的尴尬,上一次她被郑雨峰载,还是在机车的后座上。自从她醒过来之后,郑雨峰还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的身份,没有明确的解释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因而田青小心的不去试探,保持着颇有距离感的防备姿态。田青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张镜子里的脸——半年的那档歌唱比赛节目,这女孩儿曾经作为最后一位补位歌手参赛,虽然是一轮游,但她们的确是打过照面的。想起那档因为文登参加的节目,又不由得回忆起自己为了报复文登而犯下的两起伤人案,心里抽痛起来。田青下意识的去捂胸口的位置,郑雨峰敏感的注意到她的动作。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田青摇摇头,努力看向窗外,把心里的酸涩感强压下去。

到家之后,郑雨峰只叫她多休息,没说别的,田青松了一口气,生怕郑雨峰要同她长谈。这一天对她来说简直眼花缭乱,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好好的、长长的睡一觉。

郑欢欢身体康复的事儿是个绝对的秘密,而秘密总是不胫而走的,许多人就都知道了。有几个人找上门来探望,都被郑雨峰挡回去了,唯独挡不住的就是赵赵。郑雨峰无法拒绝他,因为他的确是欢欢的男朋友。

“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你不要逼问她,想让她身体好起来,其他的再慢慢想。”

赵赵茫然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欢欢究竟是怎么个光景,而田青自从重生之后接待的第一个客人,就是他。

炸弹真是一个接一个的来,田青看到面前这个梳着一头脏辫儿的年轻高大,长相算不上英俊但很阳光的青年,心惊肉跳的回忆着上次见这孩子的时候。他本来在一个乐队里供职,那是一个走摇滚民谣风老牌儿歌手的乐队,那位歌手叫王磊,因为曾经对范娜“助纣为虐”,也遭到了田青的报复,头昏脑涨的她曾经雇人用自己司机的车去撞了他的妻子,那时她正怀着孕。联想到这件往事,田青心有余悸,现在想王磊和陈倩实在是一对儿十足的恩爱夫妻,怎么可能与范娜有关呢?

“真是太好了。”

赵赵木讷的声音把田青拉回现实,猛然惊醒一般恍惚了一下,点点头,没能说出什么来。

说起同这个年轻人的缘分,还得从那个歌唱比赛节目说起。作为电视台高层负责人,范娜邀请文登制作一季演唱竞赛的节目,请来许多大咖歌手,当然避免不了与文登关系密切的田青了。而同场竞技的王磊当时颇受到范娜的青睐,深知他们从前关系的田青于是暗中找到王磊乐队中最年轻的赵赵,意图收买取得一些他们接触的照片,造出些绯闻来。那时候她还曾与赵赵见过一两面,印象中是个呆板无趣的阴沉青年,怎么就能与郑雨峰的女儿成为男女朋友?看来这女孩儿也是叛逆少女。

此时赵赵突然伸出了手,想要去握欢欢的手,被田青反射性的躲开,赵赵讪讪的收回了手,转而揉搓自己的牛仔裤。

“我听叔叔说,好多事情你都忘了,人也不认识了。”

田青点点头:“不错,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全部不记得。”

“恩,身体好了就好,别的事情,慢慢想吧。”赵赵坐在那里有点局促,眼看谈话即将导向的方向,避免着结果。

可田青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样子,彼时田青半躺着床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盘旋的茶,赵赵坐在她床前的椅子上,审视着这个旧日的情人。

“其实以前的事,我没有要想起来的意思。”

赵赵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说:“哦。”

“我想既然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又都是同病痛有关的,不怎么美好的记忆,那么。。。。。。”

“腾”的一下,赵赵霍然站起来,一脸严肃。“叔叔交代过我,你还很虚弱,不要打扰到你。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你。”说罢,他头也不回的一甩那满头的辫子就转身走掉了。

田青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忧心忡忡的,看样子他和郑欢欢进行的非常深入。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傻小子甩掉,她可不要应酬这么个男人。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睡一觉的时候,郑雨峰衣着整齐的进来了,田青立马坐直了身体。

“也是时候跟你说说关于你之前的事儿了。”

终于来了,田青想。

郑雨峰在刚刚赵赵坐的凳子上坐下。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的父亲另有其人。”

田青心里一惊,这与传言并不相符。另一方面,郑雨峰家里放了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儿,又不是女儿,岂不是有别的意图了?

“要说我们的的关系,或许,师徒更准确吧。”郑雨峰往后一靠,开始描述郑欢欢的过去。

原来,她是个孤儿,刚出生就被父母丢弃在医院里,郑雨峰在非常凑巧的情况下,无意中得知了这件事儿,选择资助了她在孤儿院生活。郑欢欢一直非常感谢这位叔叔,在她上中学之后,便常常来探望他。这孩子或许是受到自己的影响,非常想做一个歌手,而郑雨峰年过五十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便干脆收养了她,作为儿女,取了郑欢欢这个名字。

“小的时候你不爱笑的,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而事实上,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田青缓缓的点头,等待郑雨峰继续说下去。

“你的确有些音乐天赋,但还很不够,你需要向我学习,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师徒,当然,我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哦,你已经出道了,发过一首单曲,在一个电视节目上露了脸,本来是准备出专辑的。不过之前你的病情突然反复,也就搁置了。”郑雨峰补充道。

“至于赵赵,他的确是你的男朋友。他是个吉他手,也做电子DJ,你们是在一个音乐节上认识的。”

情况说的差不多了,郑雨峰拿出一打CD放在田青的床头。

“这里面有之前你的单曲和你上节目的视频,你可以通过这些资料找找以前的记忆。”

说完这一切,郑雨峰站了起来。他以为会听到很多问题,比如对自己孤儿身世的疑问,父母为何会抛弃自己,他们之间是单纯的养父女么,还有关于这个赵赵。。。但是他什么也没听到,郑欢欢的反应异常的平静,那表情甚至透露出一股“不过如此”的神态。

郑雨峰微微皱了眉头,但并不准备说什么。

直到他离开,郑欢欢只问了一句话。她指着那叠CD里最上面的一张封面问:“这个女人是谁?”

郑雨峰顺着她的手指一看,那是之前《我是歌王》节目的冠军。

“那是田青,你的前辈,曾经是非常红的流行歌曲歌手。不过,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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