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祖满面泪痕的来见病已。平君这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孩子,不仅错过了,而且还不到桃李年华就死了,这满腹的伤心也不知道于水诉说,只能缓缓的劝慰病已,叫他不要过于难过。
病已屏退左右,道:“我们兄弟之间这些劝慰的话就不用说了,你知道,我是最爱平君的,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她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让我体会到人世间的快乐。可是,她竟然就这样离我而去。我有一个事情拜托你,从现在开始,我就要把你贬为庶民。”
彭祖道:“是我保护皇后没有尽心尽责,就让我为她去守陵吧!”
病已道:“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要拜托你的是,悄悄地查明平君的死因,不要惊动任何人。”
彭祖惊到:“陛下是说,平君的死……”
病已道:“平君身体一向好好的,生奭儿的时候几天就恢复了,我不相信她身体有什么问题。我也知道,有些药常人吃了没事,但是产妇是不能吃的,所以那些剩下的药,就是叫人试吃也没用。霍光来找我,叫我放了所有的医者,我本来还不相信是他捣鬼,但是他这个举动着实令人怀疑。霍光一直对成君没有立后耿耿于怀,是不是想用这个机会……我不敢想!看当今朝廷之上,处处都是霍家子弟,不是霍家子弟,也都是霍光一手擢拔之人,我不过还是个花架子罢了,霍光愿意的话,可以随时取而代之。但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平君在梦里告诉我,她怕黑,她说地下好黑好黑,她说她想奭儿,她说她想回尚冠里……”病已哽咽的无法再说。
彭祖道:“我一定会查明此事!”
病已平复了一下道:“万不可有动静,否则,你我二人怕是要跟刘贺他们一样了。我之所以把你贬了,就是让你悄无声息的做这件事。你是我哥哥,我相信你能做到。”
杜县附近,鸿固原旁,矗立起一座陵寝,青松掩映、绿柏为衬,一片戚戚然的景象。陵寝内部仿造了尚冠里的房子布局,这曾经是病已和平君最温暖的家。封土最南边,病已亲手植下一颗合欢树,奭儿哭的泪人一般。天下人都知道皇后因生产体恤而崩,受过皇后恩惠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朝中大臣、后宫之人站了遍地。
病已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为何失言了!”
哀乐既起,天下同悲,独霍显在家中暗自高兴。淳于衍趁宫中忙乱之际偷偷找到霍显,霍显见淳于衍没事,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又见案已归结,可保无事,不妨重谢淳于衍以酬其劳。于是备了上等棉布二十匹,散花绫二十匹,钱百万,金百斤,还有一应宝物不一具足。金珠锦绣,原是富贵人家常有之物,不算什么稀罕东西。内中独有散花绫一种,乃是最新花样,出自巨鹿人陈宝光家,陈宝光之妻得传其法,霍显知道后,将她召到家中专门为霍家织造。每机用一百二十镊,六十日才能织成一匹,每匹值万钱,这个东西就连病已都没见过。为了堵住淳于衍的嘴,霍显专门在长安城外百余里处为淳于衍置办了房屋田产,购买了奴仆数十人。
淳于衍见钱眼开,就想着赶紧逃走,又为了遮人耳目,自己配了一副泻药,吃了后腹泻不止,假装快不行了。赵无用便用一驾破牛车将她接走,说是要寻访名医看病,自此便没了音信。两人本来就是不入流的,也无人太在意,竟就这样走脱了。
匈奴探听到大汉皇后死了,宫中正乱着,忙往前进犯。军国大事不可耽误,病已召集众人道:“匈奴屡屡进犯,现我强敌弱,必须一举将其击溃。朕看,必须要有强力之人支撑大局,还有劳大将军亲自挂帅,朕送军出城!”让霍光带兵打仗,是病已调虎离山之策。他现在越看霍光越不顺眼,不管平君是什么死的,不管跟霍光有没有关系,他都觉得霍光一定是参与了这件事。也许是霍光过于老谋深算,一切都藏在心里,才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
霍光自从知道霍显毒杀皇后之事后,内心无限忧虑,看样子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但是谁知道有没有后患呢?假如我先发制人,现在就废掉皇帝另立他人,就会遗臭万年,落得奸臣罪名,假如任由这件事这样过去,万一以后败露了,那霍家就完了,必须要让霍家掌握要害,随时有自立天下的本事,所以这两天也一直在想还有什么需要安排的事情。听到病已当着众人的面叫他去抵御匈奴,心中未免一惊,这根本就没跟他商量,又是一件擅作主张的事情,难道是要把自己支开?
霍光也不应承,只道;“老臣年老体衰,只怕有辱使命啊。”
病已道:“大将军是国家柱石,为国操劳,头发都白了过半,我也不忍大将军外出,算了,朕还是御驾亲征吧,国家大事尽数托付给大将军!”
霍光看出来了,这次北击匈奴,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罢了,朝中尽是自己的人,女婿们也都成事体,老夫就去吧。想到这里,叩首道:“陛下要保重龙体,怎可暴露于荒野之中,当年高祖白登之围不可不鉴。还是由老臣去吧,老臣定当以死报国!”
病已面色凝重,缓缓走下阶来,轻轻扶起霍光道:“大将军真乃我大汉第一人杰,有劳了!特赐宝剑一副,斩匈奴于马下,永决我大汉之患。”
霍光拜受,看着病已澄明的眼神,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病已是个好皇帝,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不是阴险狡诈之人。
病已又道:“大将军外出,内朝力量空虚,大司农魏相改任御史大夫。鉴于丞相蔡义已经过世,由韦贤担任丞相。”
魏相与霍光有旧怨,早年曾被霍光交给廷尉治罪,在监狱关了很久,赶上大赦才出狱,但历来有贤能之名,且与光禄大夫丙吉素来秘密交好,能一步步受到重用,皆为丙吉的大力举荐。韦贤本为精通《周礼》《尚书》的饱学之士,以教授《诗经》而闻名昭帝时,在霍光的手上,被征聘到京城长安,任博士,教授昭帝读《诗经》,不久又任光禄大夫詹事,后任大鸿胪后、长信少府,乃霍光的门面,也是霍光的心腹之人之一。
霍光听了这个安排,倒也合理,毕竟丞相还完全在自己手中,只是这个魏相好像不太服膺自己。算了,由他去吧,谁也翻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