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的确荒谬可怕,足够恶毒。
不过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有傅珩在一日,郡王妃小儿子的世子的位置就坐不稳。就算如今坐稳了,将来和郡王过逝,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呢。
所以,她要准备先下手为强了么?
“你只需要在委屈一些日子。”郡王妃笑着,只是那笑容如今落在沈楚楚的眼中,却有些可怕。
她咬了咬筷子,斟酌着开口。
“将军府对下人的筛选都挺严格的,那身家性命都攥在将军府里头,傅珩又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性子。娘娘您确定能顺利下药?”
“这些事不必你操心,我都会安排好的。”
沈楚楚一噎。
看来这郡王妃为了搞死傅珩真是下了血本。
“可我昨儿已经得罪了将军。”沈楚楚苦着脸,“我怕到时候,将军不会让我近身伺候。”
“放心吧,还有我呢,就算他不听我的,总还有王爷在。更何况,你是他嫡亲的表妹,是和他指腹为婚的,虽然如今你家败落,父母双亡,可我会为你做主的。”
说的真好!
沈楚楚差点忍不住为她喝彩,真是比京城说书先生说的还好听,她差一点就感动了。
可惜她不是姜初。
她就算不聪明,却也不至于太蠢笨。姜初是被金钱迷了眼才答应与虎谋皮。以郡王妃的狠辣性子,怕是等姜初杀了傅珩那日,也是她自己的死期了。
不过,此时还不宜同郡王妃翻脸。
她现在同郡王妃翻脸,又没有人护着,怕是明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为今之计,是只能先应付着。
“娘娘待我可真好。是怕我笨手笨脚,若是一不小心万一坏了娘娘的计划,还请娘娘到时候一定要宽恕我。”沈楚楚诚恳的开口,她可得先把自己的退路想好。
“你只管尽力去做,成与不成我都自由安排。”郡王妃淡淡的开口。
郡王妃的这意思,难道她还有后手?
“那我就一切听娘娘安排。”沈楚楚笑着开口。
“好孩子,我必不会亏待你。”郡王妃笑的一脸和善。
沈楚楚僵硬的笑了。
这一顿饭,她算是吃的酒足饭饱,等从王府走出来的时候,还撑的难受。
“别坐轿子了,走着回去消消食吧。”
“姑娘您撑的神志不清了?”翠儿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咱们来的时候是郡王府派轿子来接的,如今回去,哪里还有轿子坐。”
“……”
好吧,也难怪姜初要同郡王妃合作,她在这将军府混的也委实太惨了一些。
“诶,姑娘你看,那不是将军吗?”
沈楚楚顺着翠儿指的方向一看,微微愣住。不远处街边的小摊,傅珩正在买一包糖糕。
“将军怎么来亲自买东西?还买的糖糕?阖府上下都知道,将军不爱吃甜的啊。”
将军不爱吃甜的,可沈楚楚爱吃。尤其爱吃街边的糖糕,这东西是街边的小吃,宫中御厨不做,故而每次沈楚楚都会给丫鬟塞钱,让她们出宫采买的时候顺便给自己带两块回来。
后来不知道傅珩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大婚那日,桌子上除了瓜果点心,还摆了一盘糖糕。
“姑娘,我们要过去吗?”翠儿问道。
沈楚楚回过神,摇了摇头,“别了吧,我昨儿被关了一天,现在看见将军就发怵。我们快走,别让将军看见我们。”
翠儿一脸鄙夷的看着沈楚楚。
这姜姑娘不是要爬床吗?怎么还这么没胆气?
可惜她不知道,那个有胆子爬床的姜初已经变成了怂包沈楚楚。
再回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翠儿服侍了沈楚楚洗漱更衣就下去了,当晚,沈楚楚难得的失眠了。
郡王妃要害傅珩,她到底该不该帮傅珩?傅珩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干脆不要管他好了!
可平心而论,沈楚楚又有些舍不得。
就算是白眼狼,那也是自己捡回来的狼崽子,哪能任由别人欺负了?
沈楚楚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帮傅珩只是因为护犊子,毕竟傅珩是她捡回来的。不是别的原因!!!更不是因为喜欢傅珩!!
她才不会喜欢一个薄情寡义的陈世美!
打定主意后,沈楚楚又开始犯愁该怎么救傅珩?直接告诉他肯定是不可能,就目前这个形式来看,傅珩八成会以为她和郡王妃蛇鼠一窝,先把她搞死杀鸡儆猴也说不准!
那还能怎么办?
主院的厨房每日是专门给主君和夫人做饭的,怎么才能让傅珩不吃厨房做的饭呢?
沈楚楚想的晕晕乎乎,后来干脆找周公去问了。
因为想着救下傅珩的事儿,第二天一整日沈楚楚都心不在焉的,一直靠在榻上发呆。
“姑娘吃点糕点吧。”翠儿端上来一盘牛乳糕。
沈楚楚愣了一瞬。
惊了!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居然还有牛乳糕吃!
“今儿是将军府生辰。”翠儿似乎是看出来沈楚楚有些吃惊,便解释道,“厨房做了好些糕点。”
傅珩的生辰!
沈楚楚也是被最近的事缠的焦头烂额,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从前傅珩还没被认回去的时候,都是不过生辰的。直到他认祖归宗之后,才有了自己的生辰。
说起来,傅珩的一个生辰,自己还特意给他煮了一碗面呢!
对啊!
沈楚楚突然想到,不如再去给傅珩煮一碗面,讨好一下傅珩,自己手艺那么好,说不定就打动傅珩了!
之前看过的画本子里曾说过,要想勾住男人的心,就要先勾住男人的胃!
沈楚楚把那个可怜的手饰匣子翻了个底朝天,找出来一颗翠玉珠子塞给了翠儿。
“我想借小厨房使使。”
翠儿眉开眼笑的拿着翠玉珠子去找了厨娘,半晌,小厨房给沈楚楚空了出来。
沈楚楚怎么说,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当初给傅珩做的面是破天荒第一次,而如今……是第二次。
隔了这么久,沈楚楚已经记不大过程了。她努力的回忆着,折腾了好半天,才勉勉强强做出一碗面。
雪白的面上洒了翠绿的葱花,再加上一颗煎的有些发黑的荷包蛋,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沈楚楚信心满满的把面装进了食盒。
那么更严峻的一个问题来了,她去哪儿找傅珩?
“姑娘你去找将军,将军不会见你的。”翠儿给她泼冷水,“更何况你刚刚被将军罚了。”
沈楚楚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忍着肉疼,扣扣搜搜的又拿出一颗玉珠子递给翠儿,面上挂着笑。
“你再好好想想,我去哪儿能看见将军。”
翠儿笑嘻嘻的接过。
“诶呀,差点忘了,将军每个十五的晚上都会去祠堂里给夫人烧纸的。”
顿了顿,她又看了沈楚楚一眼。
“不过姜姑娘你过去,八成下场会比上次关一天一夜还要惨烈。”
沈楚楚打了一个冷颤。
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沈楚楚咬了咬牙,拿着食盒往外走。
翠儿自然没跟过去,她还不放心的在后边嘱咐,“姑娘记得,千万别说是奴婢告诉你的。”
沈楚楚冷笑。
做梦吧!她要是栽了,肯定第一个就把翠儿卖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祠堂不是禁地,沈楚楚轻轻松松就提着东西进去了。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福地,平时除了傅珩和抛洒的婢女,几乎也无人踏足。
沈楚楚推开门,屋里漆黑一片,一股子檀香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她借着月色看了一圈,空荡荡的,傅珩大概还没来。
沈楚楚把食盒放在一侧,先把桌子上的烛台点了,有了火光,屋子里总算亮堂了。把烛台放好,沈楚楚一抬头,看到的第一个牌位就是自己的。
‘傅珩妻沈氏楚楚。’
沈楚楚一噎,心情有些复杂。
她微微抬头,想要去摸一摸牌位,哪知道在指尖碰到牌位的那一刻,一股凉意顺着指尖蔓延,沈楚楚身子一僵,只觉得连呼吸都滞住了。
突然,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怎么又是你?”
这句话像是一道利刃,劈开了沈楚楚与那个牌位的联系。沈楚楚像骤然清醒似的,猛地收回手,身子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冷汗顺着额角滴落,身子渐渐回暖,沈楚楚心有余悸的看了那普普通通的牌位一眼,咽了咽唾沫,才颤颤巍巍的回身。
身后,傅珩正淡淡的看着她。
那么一刻,沈楚楚差点想扭头,继续对着牌位,也好过傅珩这张冷冰冰的脸。
“来干什么?”傅珩冷冷的质问。
“我……我自从之前梦到夫人。近日也常梦到,将军你不让我去夫人房间,我就来祠堂,想拜一拜夫人牌位。”沈楚楚再一次把自己拉出来当挡箭牌。
傅珩大概是刚刚从前边的宴会过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换,藏蓝色的衣袍配上玉带,是他难得的隆重打扮。
他瞥了沈楚楚一眼,低头转了转拇指的白玉扳指,似笑非笑的开口。
“说说吧,你又梦到了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沈楚楚结结巴巴的开口。
这样的傅珩是她从未见过的。眉眼微挑,似乎在笑着,可眼底却像是化不开的寒冰,让沈楚楚心底打怵。
傅珩显然是没有耐心再同沈楚楚在这儿耗下去,他越过沈楚楚走上前,伸手把那块牌位拿下来,低头细细的擦着。
其实牌位一点灰尘也没有,可傅珩还是仔仔细细的擦拭着,那副样子,险些就让沈楚楚误以为傅珩是真的喜欢她了。
“还不滚?是还想被关起来吗?”傅珩头也不抬的冷冷开口。
沈楚楚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从那个食盒里把面碗拿出来,端到傅珩面前。
“听说今天是将军生辰,我给将军做了长寿面,将军尝一尝?”
傅珩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刚想拒绝,可抬头看到那碗面的时候却顿住了。
沉默了一瞬,傅珩把牌位放回去,拿起来筷子,夹了一口面送进嘴里。
沈楚楚有些紧张的等着。
希望她的手艺没退步!
傅珩在吃第一口的时候愣了一瞬,但他一句话没说,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整碗面。
连汤都喝的干净。
沈楚楚激动的要昏厥过去了。她果真是有天赋的,这么久没做,居然手艺还这么好。
瞧瞧将军吃的,多香!
傅珩把空碗放进食盒里。转身看着沈楚楚,他眸色漆黑,盯着沈楚楚打量了一圈,淡淡的开口。
“面是你做的?”
沈楚楚谦虚的说道,“许久没做了,手艺有些生疏,希望将军……啊!”
话还没说完,傅珩突然冷下脸,拽着沈楚楚的衣领把她压到桌案上,沈楚楚脑袋撞到桌子上,懵了好一会儿才听清耳边傅珩的质问。
“谁教你的?嗯?谁教你做这碗面的?”
沈楚楚被压的脸都变形了,她挣扎着开口,“我……我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傅珩冷笑一声。
“你想嫁给我?”
沈楚楚不知道傅珩怎么跳跃这么大,突然问到这儿。可她被压的难受,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脑袋一乱,只能下意识的开口。
“我爱慕表哥,我……”
傅珩突然松开手。
沈楚楚身子一软,跌落在地上,她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只听见头顶傅珩冷冷的声音。
“想留在将军府,就别再搞这些花样。别再让我从你的一言一行看到楚楚的影子,更别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她的名字。”
夭寿了,傅珩居然这么厌恶她,连她的名字都不想听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楚楚心里把傅珩骂的狗血淋头,面上装着乖巧点点头。
“还有!别再打着楚楚的名义装神弄鬼,你的拙劣伎俩,真以为能瞒过我吗?”傅珩冷冷的开口。
沈楚楚眨了眨眼,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是,将军。”
傅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将军。”沈楚楚几乎已经不抱希望的开口,“您……能以后到我的院子里用膳吗?我想亲自做饭给您吃。”
这一番话说出来,沈楚楚差点没被自己恶心吐了。
傅珩脚步一顿,他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空碗,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