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湾的佣人们都回家过年了,这夜,偌大的别墅只有丁冬和丁小伟两个人。
深夜十二点,他们在院子里放了烟花,夜空中繁星点点,从这个位置可以看见远处的中心城区燃放的烟花礼炮。
丁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捏着一根小小的烟花若有所思。
这个时间,封承煜会在干什么呢?大概是和家人在一起守夜吧。又或者已经睡了?他的时间观念这么强,很有可能不会因为今天是除夕就破例熬夜。
丁小伟手里拿着长长的烟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灿烂的烟火如同花朵般绽放开,他欢快的笑声萦绕在丁冬的耳畔,令她的心情也忍不住跟着轻松起来。
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只有他们姐弟两人在一起,不需要为温饱发愁,没有胆战心惊,没有利益纠缠,也没有封承煜……她知道这只是短短的一瞬,等到天亮,她又要做回那个端庄优雅的苏可芮。
她放下手里的烟花,轻声唤:“小伟,别玩了,该睡觉了。”
丁小伟恋恋不舍地收拾好院子里的烟花残骸,一边跟着丁冬往屋里走一边问她:“姐,你猜我刚刚许了什么新年愿望?”
“什么啊?”
“希望我能快点长大,最好明天就可以赚钱养家了。”
“傻瓜。”
次日,丁冬难得睡了个懒觉,直到上午十点多才起床。
佣人大概要等到大年初三才能陆陆续续地过来上班,因此这几天的伙食只能姐弟俩自己解决。
谁知等丁冬洗漱好下楼的时候,却听见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第一反应就是:哪个佣人提前回来了?
等她走进了一看,才发现在厨房忙得满头大汗的人居然是丁小伟。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丁小伟挥舞着打蛋器在打蛋碗里搅和,垃圾桶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鸡蛋壳。
“小伟,你在干嘛?”丁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的状况。
丁小伟回头,看见姐姐正站在厨房门口,稚嫩的脸庞上蓦地浮上一丝红晕,连说话都有些磕巴:“姐……你怎么就醒了?”
“现在都十点了。”丁冬打开冰箱门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回过头问他:“你在做饭吗?”
做什么要用这么多鸡蛋?冰箱里的鸡蛋盒子都已经空了。
丁小伟支支吾吾地没有立刻答话,好一会才嗫嚅道:“我……我想给你做个蛋糕的……今天不是你生日嘛。”
丁冬的动作就此滞住,回过头看着他。
做蛋糕,丁小伟显然是个生手,蛋液和白砂糖被他弄得到处都是。他的手机还摆在流里台上面,屏幕上的搜索内容显示的是蛋糕的做法。
丁冬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
这么些年来,她都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在孤儿院的时候,每个孩子的生日就是被送到孤儿院的这一天,每当有孩子过生日的时候,院长都会买一个小小的蛋糕给寿星吃,蛋糕真的很小,但那是丁冬在孤儿院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二十一年前的大年初一这一天,A市下着鹅毛大雪。警察将尚在襁褓里的丁冬送到孤儿院,那时已经冬末,但因为还在下雪,院长就给她取名为“冬”。
所以确切地说起来,丁冬并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天出生的。
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丁小伟会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姐帮你。”
丁冬默不作声地关上冰箱门,开始和丁小伟一起做蛋糕。
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做蛋糕,但是丁冬有些许厨艺在手,所以虽然生疏一点,但也算顺利。很快烤箱里就传来面包馥郁的香气,奶油也打得差不多了。
等到蛋糕做好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丁冬小心翼翼地端着那个光秃秃的,裱花曲里八拐的,顶部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她名字的蛋糕走出了厨房。
还没等姐弟二人开始庆祝,一道女声却陡然从别墅大门处传来:“你果然在这里。”
丁冬刚刚才把蛋糕放在桌上,一回头,便看见一个妆容精致、气质出众的贵妇站在别墅门口,看向她的眼神满含敌意。虽然眼角已经出现了小小的细纹,但是仍然不难看出贵妇将皮肤保养的很好。
丁冬愣了那么一霎,很快就将眼前这位贵妇的形象与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在一起。
即使三年不见,她也能一眼认出,这是封承煜的妈妈,黎蔓。
刹那间丁冬便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将丁小伟往自己身后护了护,紧张地喊道:“封夫人。”
黎蔓扬了扬头,颇为轻蔑地看了姐弟俩一眼,便迈着淡然的步伐朝着客厅中央走去:“看来是我儿子的安排了。我说他这段时间怎么总往这里跑,原来是给你这个野丫头在这里安置了住处。”
“你说谁是野丫头!”丁冬还没来得及说话,丁小伟便愤愤地出声反驳。虽然他不认识眼前的人,但依旧会下意识地维护姐姐。
黎蔓已经踱步来到客厅中央的沙发前,听见有人出声叫喊,皱起眉看了丁小伟一眼,目光中盛满不悦。
丁冬攥起拳头,侧头小声吩咐丁小伟:“你先回房间。”
“可是……”丁小伟还想说些什么,只看见她抿唇对自己慢慢摇了摇头,于是便噤了声,一步三回头地上楼回了房。
黎蔓倒是给面子,直到丁小伟关上房门的声音响起,才背对着丁冬慢悠悠地在沙发上落座,也不看她一眼,只兀自说着:“刚刚那是你弟弟?真是没礼数,东家来了就这么欢迎的?”
丁冬咬牙,紧紧地盯着黎蔓的后脑勺,声音里带着无限隐忍:“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是在给我装糊涂吗,丁冬?”黎蔓轻飘飘地开口,语气不恼不怒:“我为什么过来,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如果您是来要镯子的话,”丁冬微微停顿了一秒,才又继续道:“我拿不出来。”
黎蔓嗤笑了一声,语气中盛满了轻蔑:“不必了,一只翡翠镯子而已,对你来说可能很值钱,但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你是偷了也好是卖了也好,我都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