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早些洞悉您的想法,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封承煜眸光微凉地看着她。
“您可能不知道,丁冬上次为了救我,险些搭上性命。”
黎蔓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缄默下来。
“您也不会知道,她在监狱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封承煜下颌紧绷,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中满含失望与隐忍。
“倘若没有这些事情,或许我和她之间真的不会有什么。可现在,是我亏欠了她。您,懂吗?”
他双目澄澈,黑眸中流淌着寂静幽深的深沉痛意。
黎蔓被他的目光所震慑,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令她近乎要窒息一般难受。
这一刻她才突然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荒唐。
她早该想到,如果儿子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当初任由他们发展下去,说不定丁冬自己就会因为卑贱的出身而主动离开他的世界。
可她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原本不会再有交集的两人硬生生又因为命运的捉弄走到了一起。
而封承煜,她最心爱最看重的儿子,可能会因为愧疚而将自己的余生都弥补给那个女人。
黎蔓很想苦笑一声,嗓子却变得干涸沙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双脚也像是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封承煜再不看她一眼,只是兀自偏了头,望向后花园里的景色,声线缥缈,恍如隔世——
“这段时间我希望您能好好在家想一想这件事情,我不求您能一下就明白过来。可我仍然期望,如果您想通了,能对丁冬道一句歉。”
说完这句话,他便决然转身,离开了偌大的阳台,转而走出了封宅大门。
而黎蔓,在阳台定定地站了许久之后,突然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她双目失神地看着前方,视线却仿佛穿透过去,落到了很远的地方。
————
鲜见地,这天丁冬回到景泰湾的时候,封承煜还没有回来。
苏可欣也跟着一起来了,见到小白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激动得险些跳起来,随后对着小白就是一阵狂撸,整个人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亢奋。
见她之前的郁闷似乎被一扫而空,丁冬也站在一旁笑了笑,看着她把小白的毛发揉得一团糟。
“真好啊,还有小狗。”苏可欣伸出手,扯了一把小白的脸颊,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着丁冬,“我妈对宠物毛发过敏,我家都不让养猫狗的。”
丁冬脑海中浮现出苏夫人温婉的笑意。
“对了,它叫什么名字啊?”苏可欣撸了半天,才想起问这个问题,于是回头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小白。”丁冬说。
苏可欣的表情立刻变得悲天悯人:“不是吧,你是个起名废吗?这么漂亮的萨摩耶,你就给取个这么随意的名字?”
“随意点,好养活。”丁冬耸肩,脸上笑意恬淡。
“你现在背靠封承煜,还怕养不活一条狗?”
苏可欣扔下这么一句,回头看着小白,皱眉思索了半天,忽然笑起来,而后自言自语一样说道:“你这么白,要不就叫馒头吧?”
丁冬汗颜:“你这个名字好像也不见得有多正式。”
“你想要正式的,可以叫他Steve,Vincent或者Victor,与国际接轨,高端大气还上档次。”苏可欣歪着头想了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狗是你捡来的,就该跟你姓,要不就叫它丁馒头吧?”
丁冬直接笑出声来。
“你别折腾我了,还是就叫小白吧。”
她如是说着,蹲下身和苏可欣一起看着小白,伸手拨了拨它的耳朵。
“可惜封承煜不是很喜欢它。”丁冬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每次见到小白的时候,他总是离得很远,好像生怕它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那是他没眼光,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封承煜这种人就活该没朋友。”
苏可欣有些愤愤,似乎对封承煜不喜欢狗这种事情很是不能理解。
可是她似乎运气不太好,刚说了一句坏话,当事人就出现了。
“是这样吗?”
封承煜的声音突然从两人头顶响起。
两人心里皆是一凛,抬头看见封承煜正站在他们身后淡淡地看着她们,表情倒是没什么生气的迹象。
“怎么会呢,封总天人之姿,左右逢源嘛,怎么可能没朋友。”
苏可欣反应相当快,立刻开始打哈哈,变脸速度之快让丁冬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会三人正在院子里,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已经是快要进入初夏的天气,天光越来越亮,夜色总是来得格外晚。
“吃饭了么?”
封承煜并不在乎苏可欣说了什么,只是垂眸,兀自看着丁冬这样问道。
丁冬点点头。刚刚和苏可欣在商场已经吃过了。
封承煜便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进了别墅,还不忘留下一句“早点进屋,夜晚虫蚁多”。
丁冬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半晌都没有说话。
倒是苏可欣用有些探究的目光看了他半晌,忽然回过头对丁冬说:“你有没有觉得,封承煜好像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丁冬抿唇,没有答话。
“现在他都会关心你有没有吃饭了。”苏可欣看着她,笑得促狭,“还说你们没有什么,老实交代,你们发展到第几垒了?”
丁冬想起上次自己忽然癔症的事情,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
“真的没有什么,别瞎猜。”
她这样说着,心中却有些乱。
封承煜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
两人多多少少都有一段过去,那会儿又都是用了心的。
他现在虽然依旧强势而冷漠,但多多少少也会考虑一下她的感受,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比起刚重逢那会,已经好了太多了。
只是,她已经没有勇气也没有立场再去接受他了。
一个人赤着脚在荆棘地里行走了太久,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泓水源,也不敢冒然接近。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