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界上,有一个词叫“一语成谶”,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伊斯塔望着对面娇娆俏立的红袍女,看着她用那葱白纤细的指尖,灵巧地玩弄着一丝跳跃其上的黑色余焰。她的表情越是平静淡然,伊斯塔就越是觉得心下冷气森然。
关切地打量了一下身后,布蕾妮萎靡地瘫坐在那里,毫无血色的脸庞此时愈加苍白——今天她并没有带那张狰狞的兽面——碎玉般的银牙紧咬下唇,一缕殷红的血线从嘴角溢出。苍白,血红,鲜明的颜色对比,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震撼。
在她的胸口上,一个巨大的黑洞把她胸前的一切布料全部吞噬化为灰烬,透过残破的罩袍,可以看到里面:原本亮银色的环甲已经变成黑色,正胸口处更是内凹变形,狼狈不堪。
伊斯塔无奈地摇摇头,暗暗地叹了口气。事与愿违,事与愿违啊!自从吃饭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就一直担心两个人见面。红袍女在河上的那番“水上火舞”,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伊斯塔仍旧心有余悸,红袍女强悍无匹的实力、雷厉风行的霸烈手段,给他留下了绝对深刻的印象。
伊斯塔知道,一旦两人见面,布蕾妮必定会奋起报仇。而在伊斯塔看来,布蕾妮的身手,即便是她不曾生病,也百分百不是红袍女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她风寒缠身!
摆在眼前的事实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点。
伊斯塔很郁闷,他曾想尽办法来阻止两人的相遇,利用各种理由把布蕾妮挡在房间之内,不让她出门半步。但,现实,就是现实。现实对于伊斯塔而言,可以很简单的归纳为,一切总是朝着预想的反方向进行。
“可恶!”伊斯塔瞟了一眼红袍女身后的那间木房,暗骂着,“只有一间女厕所的旅店不是好旅店!”
这时候,伊斯塔才真正的体会到那句达西亚古谚语的真谛——“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愧为至理名言,果然透彻!
去一次厕所都能让她们遇上,这是怎么样的一种造化弄人?在这种由无边“冤缘”联系起来的宿命面前,伊斯塔那些千方百计设置出来的阻碍,显得那般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哦呵,是你?我们好像见过面……”红袍女悠然说着,对着伊斯塔风情一笑,丰腴的唇微微上弯,在嘴角勾出一个小小旋涡。在她血红的眸子里,一种调侃的意味升腾,“阁下这是要……英雄救美?可是,你好像站错位置喽!”
“早上好,小姐。我们昨晚在大堂见过。”伊斯塔尽量让自己礼貌一些,对于红袍女“英雄救美”的说法,他一笑置之。“什么站错位置?”倒是后面的那句话让他摸不着头脑。
“难道,我不是美女吗?我觉得,你更应该站在我这边,不是吗?”红袍女俏指轻弹,将最后一丝缭绕在它周围的余焰挥散在空气中,最后化为无形。她低头望了会儿指尖,然后眼皮上扬,目光透过长长的睫毛盯上伊斯塔,一边玩味地说道。
“……”伊斯塔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不来。红袍女的话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尤其她那种低头斜瞥的妩媚风情,更是让伊斯塔有点不适应。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伊斯塔一时有点失措。他安定心神,回头望了眼布蕾妮,说道:“我们之前认识……我们是朋友,并不是你所谓的‘英雄救美’。”
“哦?那好,我叫厄丽努丝,你呢?”红袍女抬头,作了然状。
“伊斯塔。”伊斯塔发现自己把握不住对方的思路,有点茫然地如实回答。
“伊斯塔,嗯,这名字可不怎么好,让人想起西雅图的那位‘叛君者’。不过,无所谓啦!现在我们也算认识了,很快就会成为朋友的,那,你现在又怎么选择呢?站哪边?”厄丽努丝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怎么了?怎么了?”李?拜伊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伊斯塔借机避开了厄丽努丝的问题,不作回答,连忙扭头望去,同时暗暗松了口气。侍者的动作还挺麻利,这么快就把这家伙给叫醒了。
李?拜伊一边小跑着系着腰间的酒壶带子,一边四处打望,“大早晨也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他抱怨着来到伊斯塔身后,看了看一旁的布蕾妮,又看了看对面的厄丽努丝,顿时安静下来,小声对着伊斯塔问道:“拦截计划失败?”
“你觉得成功的话还会有现在的情形吗?”伊斯塔没好气地回答。
厄丽努丝看到匆匆忙忙跑来的李?拜伊,神色一变。随着她的神情变为略有所思,精巧的眉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复杂的情绪波动为她的血色双眸蒙上了一层另样的迷幻色彩。
片刻之后,见李?拜伊站到伊斯塔身后再无动作,厄丽努丝深吸一口气,神色顿时恢复到先前的状态,她嫣然一笑,说道:“哦呵,又来帮手了……伊斯塔,你还没回答人家的问题哪!”
“如果你这样问的目的是为了搞笑的话,我可以负责任地对你说,你的目的达到了!”伊斯塔保持语气委婉,脸上洋溢出宽厚的笑容,“虽然我觉得它并不怎么好笑。”
“我是认真的哦!”厄丽努丝笑着,嘴角的旋涡又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