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伊斯塔抖动马缰,马镫轻磕马肚,跟在骑士身后加速。西摩摆弄好斜背好身后的长弓,也紧随而去。
伽罗无奈地摇头,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麻烦!”他埋怨着,提声对着阿姆斯壮大喊:“肌肉男,走喽!这里没多少人了,交给别人清理吧,咱们追逃兵去!”
“噢!”阿姆斯壮闻言,停下四处寻找的动作,大步跑回伽罗身边,翻身跨上自己的战马。两腿微一使力,坐下马一阵长嘶,紧跟伽罗。阿姆斯壮双脚空荡荡地摆动着,几乎已经挨到了地面——他的大脚根本不伸到马镫里去,他觉得那样太憋屈——相对于他硕大的身形,胯下的大马更像是一个玩具。
一路而西,渐渐远离了被火包围的营地,夜的本色也渐渐回归,那是纯粹的黑。
坐下烈马在崎岖的谷地放蹄急奔,迎面的夜风使劲地向后拉扯着他的发,唐塔洛斯面色沉静,粗大的双眉在额头扭结。在他身后几十个骑士紧紧跟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早晚会被追上的!”尼禄回头望了望身后,打马靠到唐塔洛斯身边,探身对着唐塔洛斯喊道,声音被风吹散飘远。
唐塔洛斯默然地看了一眼尼禄,“你怎么看?”
“命运眷顾勇士!我宁愿血战到底!”尼禄双目圆瞪,尽是赤红。
“血战到底!”身后十几个骑士闻言,齐声应合。
唐塔洛斯心内欣然,他回头一一看着这些血性男儿,仰头大笑,豪爽的笑声和他火红的碎发一起在风中纷飞。
“即使是最英勇的人 , 战斗时也须讲究策略。”唐塔洛斯在心中对自己说着,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他当然不想就这么狼狈的逃跑,更况且是这种方式的逃跑,其结果明显悲观。
“帝国勇士的性命不是用来牺牲的,我需要你们活着!”唐塔洛斯用皇子的口吻喊着,“但勇士的自尊又不允许我们就这么狼狈逃窜,最后再任人宰割!”
唐塔洛斯喊完,深吸一口气,颈部的伤口一阵剧疼,让他忍不住开始剧烈的咳嗽。
“跟着我,或许我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唐塔洛斯勉强止住咳嗽,语气中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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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速度而言,现在的伊斯塔完全没有所谓“痛打落水狗”的风范,反倒像是踏青出游,闲庭信步,一副悠然神色。
“毛笔,你确定你现在是在追赶逃兵?”西摩耐着性子在他身后慢慢跟着,眼睛却望着从身边飞驰而过的一个个的骑兵。
伊斯塔沉默不语,心中想的是另一个问题——唐塔洛斯应该就在那些逃兵之列,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沿途,每走一段路程,就能在道上发现一些尸体,人与马横躺于血泊,乱箭已经把他们射的面目全非,一如长满蓬蓬杂草的烂泥。伊斯塔心怀忐忑地仔细辨认他们其中的每一个,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般畏惧,畏惧看到唐塔洛斯的脸庞、以及他的红发如火。
在一个小山丘下,罗伊斯爵士已经将包围圈布好,等伊斯塔一行人到达这里时,夜已经不再深沉,惨白微弱的光亮隐然出现在了东方的天际。
“你们怎么才到?“罗伊斯爵士看到伊斯塔几人,出言斥责。他对这些俑兵从来都看不太顺眼,自由散漫、无视纪律,这一切都是军人们的大忌,却往往会是很多俑兵们的特色。
“一帮惟利是图的暴徒!”罗伊斯一直都喜欢这样评价他们。
正当伊斯塔等人接受着罗伊斯的斥责与安排时,唐塔洛斯已经率领着所剩无几的骑士冲到了这山丘的顶上。唐塔洛斯环视一圈,在追兵的箭雨纷飞中,他们又失去了近半的弟兄,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十九个了。
“能在今天死亡,不错。但是我们将全力战斗以获得生存,以便将迦南人的英勇事迹告诉我们尚未出世的子孙——这总比死亡来得有趣的多!”唐塔洛斯用热切的目光在每个骑士的脸庞上一一扫过,“也要这些自以为是的北方喽啰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士!”
“母亲在我出征前,把这面盾牌交给我,她跟我说,‘带着这面盾牌回来 , 或是永远躺在上面!’”尼禄捧起自己的那面曲面盾,幽然地说着,“这一刻,我要实现对母亲的承诺!”
周围的骑士听着,眼中有晶莹闪烁,“为了母亲,为了帝国!”其中一个愤然拭去泪水,长枪紧握,直刺苍穹。
唐塔洛斯心怀激荡,胸口蒸腾着的是浓烈战意的灼热。他静静地站了片刻,让思绪再次冷却。
“或许你们不理解,为什么我一开始把你们集结起来的时候,只是一味的逃,而现在又决定痛快一战。或许,你们会觉得我是懦弱,是贪生怕死,迎战只不过是出于无奈……”
十九骑闻言,面色尴尬,他们确实这么想过。尼禄张嘴欲说什么,唐塔洛斯伸手打断,他继续道:“我不想辩驳什么,但是,我现在还是要说,你们错了!道理很简单,当时的情况,我们回身迎战,死得固然慷慨潇洒,但太不值得。而现在就不同了,我们居高临下,又全部都是骑士,冲锋起来,必然占尽了优势。而敌人为了全歼我们,一定会施行团团包围,这样他们的兵力就会分散——这也就是我特意选这么一座不大的山丘的原因了——山丘给了我们地利,而不大的面积让他们的指挥官有了实行包围的可能,如果过大的话,他们或许就不会分散兵力了。”
“殿下英明!”十九骑齐声说道。
“别拍马屁,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炫耀什么,而是要告诉你们,这一战,我们不只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给下面那些北方喽啰们还以颜色!让他们看看,即便是只有20个人,我们依然能打出漂亮的一战!”
“是!”
唐塔洛斯欣然点头,他将20骑分成4组,分别向四个方向冲击,并且将目标明确——斩将、溃围!
二十骑,四组,每组五人,排列成菱形队列,如四把冲刺中的锋利尖刀,瞬间在包围圈上割开四个大口。挟势而击,直缨其锋者,非死即伤,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薄弱的包围圈完全起不到丝毫的阻挡作用,当罗伊斯醒悟时,为时已晚,俑兵们多数已经溃散,唯一能坚守阵地的禁卫军,由于过于分散以及地势的不利,在面对居高临下的冲击时,却也无力回天。
四组骑士在冲破包围后,各自按着唐塔洛斯预先给他们安排好的路线,扬长而去。等罗伊斯爵士重整队伍,准备追击时,却又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追去,最终,在谷地里徘徊了三日后,只好放弃。
而此时,唐塔洛斯已经进入了横断山脉的范围,四组骑士在这里终于重新汇合,唐塔洛斯清点人数,只少了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