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塔洛斯现在很不爽!先是那位楚楚可怜的人鱼女奴被那个以好女色出了名的维尔冈男爵夫人高价竞走——在他看来,一个女人,放着男人不去喜欢,而偏偏只好女色,这是极不道德的行为。其不道德不在于普通的道德层面上,而是她的不务正业。就好比本来就狼多肉少,可其中有些肉却没有作为肉的自觉,偏偏要跳出来和狼一起争肉吃,资源浪费啊!这是对造物主最大的一种亵渎,虽然唐塔洛斯信仰的是战争之主苏温乌克翁——而接着伊斯塔又不见了,“这小子竟敢给我玩失踪这种老把戏!看我找到他后怎么收拾他!”
唐塔洛斯没头没脑地开始在码头周围四处寻摸,时间越来越晚,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这时他真是怒了。心里虽然在一遍遍地想着找到伊斯塔后怎么折磨他,却越加的慌乱了。
而我们这位被大个子在心里已经蹂躏千万遍的伊斯塔先生,此时却“悠闲”地趴在地上,继续着他的假寐。嗯,是的,趴在地上,而且还保持着一个很诡异的姿势——小臂小腿以及头部着地,臀部高高翘起,就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膜拜其神主时的模样一般。刚刚刀疤脸拎着伊斯塔的腰间衣带下车后,顺手把他就放在了地上,于是伊斯塔只能保持这种姿势。
“头,坑挖好了!”赶车的壮汉跑过来,手中拎着的却是一把巨大的双面斧,上面还沾有不少的泥土。用双面斧挖坑……
“嗯,把这小子扔进去吧!顺便往脖子上补一斧,以防万一!”疤脸人坐在车辕上朝趴在一边的伊斯塔努了努下巴,语气清冷平静。
“嗳!”壮汉应着,朝伊斯塔走来。
“不是吧,挖坑,扔进去?要把我活埋啊?!难道不是打劫或者绑票的?”伊斯塔来不及细想,壮汉的脚步越来越近,他必须要采取行动了。
伊斯塔双腿猛然发力,向两人说话声音飘来的反方向奋力一纵,什么了不再顾及,死命地开始狂奔。可没跑几步,双腿猛地一阵酸麻,**的效力竟然还没有过去,伊斯塔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而此时,疤脸人身形几闪,已到了伊斯塔身前,手中细长的刺剑点在了伊斯塔的咽喉。
“小子,终于忍不住了?怎么不继续装下去?”金属般的声音讥笑着,轻蔑且刺耳。
“ 头,你知道他早就醒了啊”刚过来的壮汉轻巧地甩弄着手中的斧子问道。
“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忍多久,桀-桀-,你以为调整呼吸我就发现不了了么?却不知正是你的调整才让我发现你的破绽啊。”
“哼,随便你怎么说,事到如今,怎么都是你的对。就当你早就发现了吧!”伊斯塔心知此次活的机会几乎没有了,反而倒也坦然许多,故意调侃起来。
“你!哈哈,有点意思!小子还算有点骨气。我也不再为难折磨于你,给你个痛快如何?”疤脸人怒极反笑。
“如果和我商量有用的话,我就不用死了。”伊斯塔尽量不去想死亡的恐怖,他悠然起身,看着一直跟在咽喉处的剑芒,心下不免惨然。“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世界没那么多道理可讲,有人让你死,你就必须得死!”疤脸说完,手腕轻送,细细得刺剑在斗气得激荡下快速闪动,伴微弱的嗡鸣声刺入伊斯塔的咽喉。
伊斯塔本能一闪,但为时已晚,虽然避开了气管咽喉,但抖动的剑尖依旧穿过了脖颈。然后从左侧横割而出,银色是剑化的芒,赤红是血作的箭!
伊斯塔用手紧压住动脉,急退几步。鲜血如泉水般涌动,温热的,腥甜。顺着手臂蜿蜒流淌,转眼整条臂膀和左面大半的胸襟都染就成凄艳的红。
疤脸一剑刺完,再无动作,手指轻弹剑身,血珠纷飞,剑,干净的如同不曾用过,冰冷的银色在夕阳下变作耀眼的金红。
“何必自找苦吃,这样慢慢的死,你会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但我可以帮你,”疤脸狞笑,那条长长的疤痕在笑容里扭曲,就像一条蠕动的暗色蚯蚓,“只要你求我!”
伊斯塔懒得理他,血流的太快,失的太多,他的脸色惨白的吓人,呼吸都开始困难了。本来因为**原因一直发晕的脑袋现在更是晕的厉害,他能感觉到生机一点点离自己而去,“原来死亡也可以这样体验”,他开始有点害怕了,不是怕死,却是怕自己忍不住去求那人给自己来个痛快。不能的,不能,他反复呢喃,只是,这感觉还真是痛苦呢!
滴答,滴答,时间伴着血液滴在地面上,一去就不再复返。
伊斯塔体力渐渐不支,但他不想蹲下或者躺下。他看过很多英雄传记,英雄们死的时候好多就站着,如生前般坚毅挺立!自己虽然不是英雄,但总还可以学英雄般死去,他挪动双腿,调整到一个自我感觉最为平衡,最不容易跌倒的姿势,昂首对视上疤脸那双残忍戏谑的眼睛。这一刻他斗志昂然,“我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和对面那人作一场战斗,一场关于尊严的战斗!”
“断头犹如风吹帽,
拼将丹心献尔前
我心多安然……”
伊斯塔呢喃着忘记从何处看来的词段,左手放开挤按的动脉,抬头望着夕阳烧红的半边天际,那里,如血般绚烂!
滴答,滴答。
世界在转,好模糊……
世界终于崩溃,只有黑暗……
我死了么?我死了吧。可是为什么心口却这么热,像是被灼烧,被烙烫,那感受是如此真实,死了还会有感受么?黑暗的世界骤然变化,如玻璃般,碎裂,取代它的是浓烈粘稠的暗红,如血浆,飞溅,汇聚,旋转,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那龙卷愈转愈烈,愈转愈快,愈转愈凝练。最后凝练成一条红得近乎黑色的怪蛇——它,没有脑袋,苍劲虬结的身躯扭曲腾展。后面的双肢在虚空中奋力蹬踏,前肢捧着一个硕大的头颅,浓稠的暗红在断口处流淌滴洒。
那是它的脑袋吧?伊斯塔心中悸动,“它和差不多,但比我还惨!”他看着那怪蛇的断首大张着巨口,无声的咆哮。是抗争?是愤怒?还是不甘?
“吼——”伊斯塔仰天长啸,为自己,也为那怪蛇!
一股鲜血,伴着伊斯塔的大吼,从脖子左侧迸溅而出,染红了他的头脸。然后他再无动作,仿佛画面就此定格,只有侧颈的鲜血越流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