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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一 杀

黄沙飞扬,鲜血滴在地上,不久就会被落下的沙土掩埋。

世界上太多人的遭遇和这滴血的命运一样——在伤与痛中诞生,肆意飞舞张扬,试图用自己的生命把这世界渲染地更为斑斓,却不曾想,迎接他的,只是默默的消亡,然后再慢慢地被人遗忘!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角斗,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两个人都多多少少带了些伤,血与沙粒粘在一起沾在伤口上,使得两人的情况看上去更加惨烈。

希曼那身皮甲越发的残破了,纵横交织的剑口让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网兜。大腿处的两个伤口尤为严重,淋漓的鲜血把整条左腿都染上了肮脏的暗红。他须发皆张,愤怒和羞耻狰狞了他的脸庞。

伊斯塔也并不好受,他的实力本就不比希曼能强出多少,再加上他为了过程的精彩,有意识地限制自己的发挥,以造成旗鼓相当两败俱伤的那种惨烈。所以,他也受伤数处,手中的单手剑更是被希曼一拳折断。

周围观众的热情被场上的悍战渐渐调动起来,呼声叫嚷越来越高昂,声浪汹涌中,气氛逐步到达高潮。

伊斯塔知道,是时候结束战斗了,再拖下去反倒要弄巧成拙了。他猛地提升速度,身影化作一道淡淡残影,望着希曼迎胸而撞。希曼正苦于掌握不到伊斯塔飘忽的行动轨迹,此时见对方竟然直面冲突而来,自然心下欢喜。一步迈出,更加拉近彼此的距离,左手横于胸前随时准备抵挡攻击,右臂伸长,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从侧翼攻击伊斯塔的脑部。

两人身影骤然相遇在一起,远远望去,仿佛一对分离多年的父子此时重逢,他们正激动地挥泪相拥。

风停,沙也落。

画面就此定格。

周围的欢呼声戛然而止,他们瞪大眼睛看着,下面的情况太诡异了!

“噔,噔,噔——”希曼首先打破了沉静,踉跄地后退,不几步便坐倒在地,右肋处斜斜插着一把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抖动,鲜血顺剑身涌动。右臂软软地垂下,像风中的柳条般,摇曳,摇曳。明显,它已经断了。

希曼剧烈地咳嗽,血沫在嘴角流淌成河。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双眼空洞地大睁着,死死盯着对面的伊斯塔。

伊斯塔也静静地望着希曼,表情淡然,手中空无一物。

“刚刚发生了什么?秽娘伯林!”艾德文很自然地顺嘴爆了一句家乡的粗口,疑问地望着巴鲁。詹森几乎同时也把目光转向这位新人教官。

“左臂,他有一条异于常人的左臂。”巴鲁回答。

是的,就在刚刚,当两人冲撞到一处,希曼的右手拳套闪动着嗜血寒芒袭向伊斯塔脑袋左侧时,伊斯塔终于出动了他一直不曾使用的左手。只是意念闪动的刹那,那股神秘力量就已经开始在左臂燃烧,伊斯塔义无反顾地一拳挥出,迎上了那曾经折断过自己手中剑的拳套。

闷雷乍响,那气势威猛的一拳竟就此止住了!

伊斯塔片刻不停,左臂迅速化拳为掌,狠狠斩向希曼的右手臂弯。与此同时,右手手腕轻抖,本就所剩不长的残剑在两人身间毫无阻碍地划了一个圈,改成了反握,瞅准希曼左手鞭长莫及无法防御的右后肋狠狠刺下!

一连贯地动作,也只是在喘息间完成,希曼丝毫没有反应的机会……

胜负只在须臾间!

欢声雷动,虽然观众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依旧要欢呼!这是一场完美的比赛,不是么?精彩的开始,惊心动魄的过程,出人意料的结果。为其欢呼,值得。

“杀!杀!杀!杀!杀!”人群中突然响起这样的呼声,开始只有几个人,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最后竟变成异口同声,响彻天地的口号。

精彩的角斗,理应有精彩的收尾,还有什么比斩下对手的头颅来得更完美呢?他们都这么认为。

伊斯塔听到呼声,他有些为难,自己虽说能做到残忍,但这并不代表嗜杀。他扭头看向主看台,那里巴鲁艾德文都在。

艾德文微笑着,轻轻冲他点头。巴鲁面无表情,却也在颔首。

伊斯塔转身走向坐在地上喘息的希曼,喊“杀”声如浪潮般冲涌,伊斯塔脚步凝重。希曼此时却神色平静,他无数次的面对死亡,心中自然知道,这迟早是自己的归宿,对于死在伊斯塔这个小毛崽子手里,虽有不甘,却也能够坦然面对。

伊斯塔走到希曼身后,左手扳住希曼的头颅,不再犹豫,一把拽出扎在希曼肋下的断剑,在希曼吃痛的**声中,狠狠划向他的脖颈。鲜血如泉水般喷射的老高,伊斯塔继续施力,他想迅速结束这一切,免得希曼死得过于难受。

剑身于颈骨发出难听的摩擦声,伊斯塔的手法并不熟练,或者说他很生疏。希曼死得并不像伊斯塔希望的那样利索,反而很痛苦。这个过程对伊斯塔和希曼两人来讲,都太过漫长!

当伊斯塔把希曼的头颅高高举起,向四周示意时,他的头脸全身也已经被鲜血染遍。

伊斯塔的处女赛就这样,在观众的欢呼声中结束,这段记忆也被鲜血所浸透。他疲惫地走出那个光亮却血腥的世界,没入黑暗。走廊里等待比赛的孩子们看向伊斯塔的目光已经有所改变,那里有畏惧,有惶恐,还有敬佩和战意。

伊斯塔浑然没有在意,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调整。他需要继续去适应这个世界,这个不但残忍而且血腥的世界。因为他要生存,他要活着,他有太多放不下也抛不掉的挂念。要想生存就要适应!

这世界不会因某人的懦弱而改变,人只能自己学着去适应这世界的残忍血腥,当某一天你足够强大了,强大到足以改变这世界的时候,你才有资格对着这世界说:我不!

伊斯塔戴着再次被护卫们套上的链铐,跟着其中一个来到了艾德文等人所在的主看台,这是艾德文的意思。

“感觉如何?”艾德文看着一身鲜血的伊斯塔,笑得一脸的灿烂,他起身拍拍伊斯塔的肩膀,之后用手帕擦着沾到手掌上的血迹,“你很不错!第一次杀人吧?能做到你这样已经很是难得了!巴鲁当年可是吐得一塌糊涂啊!”

“别听他瞎说!”巴鲁面对老伙计的揭短,无计可施,只能转而试图让伊斯塔不要相信。

伊斯塔淡淡一笑,看着巴鲁难得一见的尴尬表情,心中顿时爽朗许多,他故意用一种慢条斯理的语气说道:“无需遮掩,遮掩等于心虚,心虚就是承认!”

艾德文哈哈大笑,巴鲁怒目相向。

伊斯塔突然觉得,或许,这样的生活也可以不错。生活的乐趣本就是自己给自己创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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