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晚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生涩得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孩。
落以琛又当引导者又当体验者,累得大汗淋漓,才结束了一场鏖战。
“小朋友,祝贺你毕业。我给自己休假十天,带你出去走走吧?”
“十天?!你舍得放下工作了?”
“嗯,我没有给你婚礼,没有给你度蜜月,休假十天,不算多。”
“那我们一起休假,会惹人怀疑的。”
“对外就说你回去准备考研究生了,旅游回来,你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来上班。”
“还有这种操作?这样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在这里,我说了算。”
“那你准备去哪儿走走?”
“你想去哪儿?”
余晚晚的大眼睛转了两下,刚要说话,落以琛就开口了。
“不许去美国,这次是独属我们两个的时间,不许去看这个看那个。
你要是想谁了,以后周末自己去 。我这么宝贵的时间可不是让你去探望病人的。”
“看爷爷也不行吗?”
“不行。爷爷身边医生,护士,佣人,保姆,保镖一大堆,不用你操心。
更何况,爷爷是去南国疗养的地方高度保密,我们贸然前去,万一暴露了他的行踪可不好了。”
“好啦,不去了好吧。我才说一句你就说那么多,哪儿有一点高冷总裁的样子。那你说去哪儿?”
“去江南。”
“江南?那是我的故乡。”
“嗯,就去那里。”
“为什么?”
“不为什么,去看看什么样的山水才能养出你这样有灵气的姑娘。”
“你过奖啦,我妈妈带着我和哥哥离开老家来到A市的时候,我才刚会走路呢,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那就更要回去看看了,毕竟是故乡嘛,人怎么能忘本呢?”
就这样,俩人把此行的目的地定在了江南。
落以琛亲自拍板,手底下的人办事也迅速。两天以后,余晚晚已经到江南了。
她站在钟灵毓秀的土地上,凝望着烙着幼时记忆的江南。
这里清雅如昨,弯弯曲曲的河道上停满了粽叶似的扁舟。两岸坐落着许多房子,一眼望去是青白的交相辉映。
高大的柳树遮住阳光,倒映在水中的影子,朦朦胧胧好像一个遥远又静谧的梦。梦里的船夫们戴斗笠,揺着桨,晃晃悠悠地把日子也过慢了。
落以琛牵着余晚晚的手,慢慢走着,他极其享受这样悠闲的时光。不过,他可没心思看风景。
余晚晚今天穿着一件无袖掐腰旗袍,一举一动都把江南水乡女子的柔美,娇媚展现得淋漓尽致。
落以琛的眼睛几乎几乎快长到她身上了。要不是戴着一个超级大墨镜,路人一定会将他当成花痴。
过了许久,余晚晚突然转过头来:“看够了没有?”
咦,这句话好熟悉,从前他好像在哪儿说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她这么嚣张呢。
“嗯,看不够。”
“来这里是看风景的嘛,干嘛老盯着我看?”
“你比风景好看。”
“你读过卞之琳的那首诗吗?”
余晚晚歪着头,娇俏地问落以琛。两个人相视一笑,一起念出了那首著名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哈哈哈,你也开始文绉绉了。刘特助说你是典型的理工科男生,还说你以前特别讨厌别人吟诗作赋呢。”
“跟你在一起就想吟诗呀,谁让你把日子过得像诗歌呢。”
余晚晚被落以琛的土味情话逗得没边儿了,拉着他去看小时候听苗知兰讲过的那些风景。
“看,前面那个青石小巷,听我妈说,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也许还会碰到妈妈常常提起的那些有趣的街坊呢。
这里有个手特别巧的哑巴奶奶,她刺绣的功夫可厉害了。还有会酿酒的阿公,妈妈说他的桂花酒酿得极好,香气能醉倒路过的小猫小狗。
哦,还有街角那个不爱跟人打交道的六指叔叔……”
落以琛陡然凝神,“什么叔叔?”
“六指叔叔呀。他有一只手上长着六个手指头,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干活儿。
我妈说他开车的技术特别好,不管多复杂的路段,他都如履平地,又快又稳。要不是因为手上这点儿缺陷,他应该可以进特殊部队的。”
“这么好的人才,就因为这点缺陷,没有用武之地,那倒是很可惜。”
“也不算是没有用武之地吧。听我妈说,他从前给一个很有钱的人家当司机,那家主人对他非常好。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回到老家来了……”
余晚晚没有说完,落以琛就抓着她的手臂问道:“他多大年纪?从前是在A市给人当司机吗?”
“我不知道,我妈也是听那些老街坊说的,她自己都不是特别清楚。”
“带我去见他!”
“具体位置我不知道。听说这个六指叔叔性格极其古怪,基本不跟人来往。还有,他特别迷信,总是怕神怕鬼。长年在大门口的正上方,挂着一把竹子编的笤帚辟邪。这条街就这么大,咱们慢慢儿找吧。
对了,你怎么了,干嘛突然这么激动?”
“没什么,我家以前有个司机也是六指,后来无缘无故消失了,我有很多往事想问他。”
落以琛尽量抑制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抓着余晚晚的手急切地向前走着。
两个人都把游山玩水的心情抛到了脑后,但是找来找去,转悠了一天也没有看见哪家大门口挂着竹子编的笤帚。
“晚晚,你确定是这条街吗?”
“对啊,我妈常常提起,鼓楼街嘛。”
鼓楼街?余晚晚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拉着落以琛的手就往转角走。
“这个地方之所以叫鼓楼街,就是因为街角有一个不知哪朝哪代留下来的巨大石鼓,你刚才应该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在这条路的尽头。”
“那不是路的尽头,石鼓旁边有条狭窄的细缝,穿过去,还有一间小房子。这条街我们都找遍了,唯独那间小房子没有找过。”
“你是说六指叔叔的家可能在石鼓后面。”
“对。”
落以琛抓住余晚晚的手,飞快地跑起来。到达石鼓底下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了。
余晚晚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出汗,整个人似乎也在微微颤抖。她知道这个时候,落以琛的心情十分复杂,所以没有开口打搅他。
过了好大一会儿,落以琛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穿过那条缝隙。
一间青砖瓦房果然就藏在这里,他紧紧捏着自己颤抖的拳头,将目光缓缓往上移,泛黄的木门上方,挂着一把巨大的竹编笤帚。
一个微微驼背的老人端着一个木盆,蹒跚着从屋子里走出来,抬头看天色的时候,正与落以琛的目光撞个满怀。
落以琛的瞳孔陡然收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