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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气节至上

寻常人为保住颜面,尚且不惧生死,君王乃万民之主,更为在乎,哪怕背上屠宰成性的骂名,也要将犯君之徒碎尸万段。

从古至今,还未出现过现在这种情况,君王居然向古今第一大不敬之臣行礼,并温柔安慰,这打破了众人的认知,堪称天下奇迹。

君向臣子行礼,并不稀奇,前朝秦穆公待百里奚、齐桓公待管仲,皆不拘君臣之礼,常以朋友之礼相处。

而当下,汉王忍历朝君王所不能忍之事,也就罢了,还放下身段给予逆臣无微不至的关怀,可谓是有违君道。

汉王早已有帝王之相,自与楚交战以来,一言一行,皆牵动天下百姓的心,就连一天上了几次茅厕,都会传到民间。

所以目前发生的事,极有可能很快传遍荥扬城,房内虽不足十人,且都是手握兵权的心腹重臣,但仍然避免不了事情泄露。

因为樊哙、卢绾是个直性子,喜欢畅所欲言,数年下来,这个性格也改不掉,一旦出了房门,战争平息之后,肯定会面向民众大喊出来。

就算汉王严厉警告,也没有用,无非能让其多憋一会儿,哪天喝了点酒,趁着酒劲,立马跑到大街上把事抖出来。

即便罕见的憋着不主动说出来,也会被别人给引出来,要知道,军中不乏爱聊天的受宠将领,他们最喜欢打听自家大王的事,然后把情报拿到闹市大买,好赚几个钱,买些酒肉在军营与兄弟们享受。

故而这些人深知樊哙的脾性,软磨硬泡之下,樊哙一不小心就会说出来,这几年来,有好几次在众将士面前,说出刘邦与吕雉相处的事。

这类事在军中的影响极其恶劣,却无一将向汉王反映,因为涉及到的人很多,一大半的将领都有责任,已经成为军中的常态,所以无人会报,也不敢报。

这等全军弥漫、大辱君王的风气,即便无人到王前揭发,刘邦也能感受的到,只是一直没有抓住证据,无法下手整治罢了。

乱世中,大将见王很容易,可以做到秘密见王,而大王见将臣,风声极大,数不清的眼睛盯着,要想秘密进行,是千难万难之事。

此现实历来有之,刘邦正是受此所制,故对于全军恶劣风气毫无办法,只得隐忍不发,伺机而动。

也就是说,现在房内发生的事,迟早会传遍天下,樊哙等人瞪着大眼看的一清二楚,每个细节都会被天下人知道。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王威受到藐视,但是无可奈何之事,对刘邦来说,只能忍气吞声,找机会灭掉这股不好的风气。

一旦汉王向大逆臣温柔行礼慰问的事情被抖了出来,在灌婴等人看来,汉王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将会一落千丈,成为一个厚颜无耻之人。

常人这么做,是非常大度,君王此等做法,亘古未有,所以评判不一样,所有人会将之视为史上最没有尊严的君王。

俗话说‘盛极而衰’,此时汉王的贤名四海皆知、百姓大多赞扬、民心逐渐归汉,若是突然间一件恶事传出,无异于一盆子臭狗屎扣在一个刚登基的皇帝头上。

那样的话,大汉的军心、民心很快便会土崩瓦解,再难恢复到今日之盛况,汉王不仅会成为世间的笑柄,而且臭名传千古。

灌婴等人震惊之余,不理解汉王的做法,同时是万分担忧,这是要自己跳入火坑啊,大汉数年来辛苦打下的基业可能会因此化为灰烬。

对军师表现出的胆魄,众将固然敬佩不已,但站在身为大汉上将的角度上来看,此乃大不敬君王之罪。

若是汉王暴怒着要处死军师,事情倒没这么严重,起码表明汉王有尊严,不会被天下人耻笑,但现在,迷了心窍,做出这等事,乃祸国殃军的不利之举。

有了这层意义,军师会成为千古罪人,汉王会面临亡国!事已至此,众将除了感叹、认命之外,再无其它心思。

对众将来说,眼前的二人,一个是自己要誓死效忠的汉王,一个是十分敬佩的谋者,任何一个人,自己都没资格指责,何况目前二人看起来关系极好,谁敢在这时候说话?

已灭的秦朝,胡亥还统治华夏大地时,朝堂之上不乏忠臣良将,却无一人得到信任并重用,由此奸佞小人当道,国渐危亡。

昏君与奸臣强强联合,权势滔天,谁敢不满?忠良稍稍流露出不满之意,便会让以赵高为首的奸臣感到不爽,从而被稀里糊涂的弄死。

如今汉王与军师,在众将的眼中,与胡亥之于赵高差不多,有前车之鉴,故而无人敢触这个霉头,谏言就是找死,对武将而言,这样失去性命,不值得。

猛士就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朝堂之上,众将已经下定决心,汉王再昏、军师再奸,也不表露出不敬,仍然会像此前一样俯首听命。

暴秦末年,君臣虽然昏庸无道,但涌现出几位有气节的将领,其中章邯最为突出,灌婴等人要效仿先人,为大汉尽忠至最后一战。

在场的诸将,皆是建立大汉的功臣,日后若是大汉一统天下,那么便是开国大将,值此危亡之际,一旦对君王,生出反叛之心,一世英名会就此毁掉。

为将者,面临横竖都是死的情况,毫无疑问会选择有气节有尊严的战死,如此可保忠君爱国的名声,也能展现勇猛无畏的形象。

“大王过誉了,臣何德何能,值得大王屈尊相待?臣惶恐!”

张良满脸是血的看着汉王,泪水喷涌而出,转瞬间眼眶通红,泣声道:“为了大王,臣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可怜臣一片忠心,可比日月,直到现在,曹将军和诸位将军还认为臣对大王有不敬之意,为证明臣的清白,臣唯有一死!”

话落,张良挣脱了汉王的手,迅速拿起了地上的赤霄剑,刹那间横剑于颈部。

“大王,请保重,臣虽死犹生,在九泉之下,保佑我王百战百胜,一统天下!”

张良深情的看着汉王,继而目光移向旁边众将,郑重的道:“各位将军,你们对本军师不满,本军师不作辩解,因为说再多也无用,现在自刎于你们面前!”

“死后,请诸位放下成见,好生辅佐大王,若能如此,本军师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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