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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浮尘相望

十里桐庄从属七侯之一方家之产,方家历朝历代所出的子弟皆从属于太医院,是名副其实的医学世家,方家十分得圣眷,故一直位于七侯之首。

十里桐庄离白马寺不远,故墨影渊才会带沐久璃前去求医。为了照顾沐久璃,墨影渊找了一辆马车,两个人在马车里休息。

墨影渊看着沐久璃晕昏的模样,手缓缓抚上沐久璃的脸上,一边道:“沐久璃,你是那群人亲手送上的软肋,也是我迷惑世人的棋子,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曾是我抹去的那段记忆,是我选择遗忘的人,若真是这样,那你我之间可就真的无法分割了。”

说完,墨影渊看向窗外,窗外青山耸立,郁郁青青,却又一瞬之景。

青山恒远尤一瞬,卿汝相依未识君。

此时,十里桐庄。

“半月不见,你这烹茶的手艺倒是精进不少,不过,你还打算在这住多久?”

“这是我方家之产,自然是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我半月未见,这次公差一回就来我这饮茶,难道是受人之托?洛司主。”

方吾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但洛北萱知道,眼前人一旦称呼官名就是心情不好了,可有些时候是任性不得的。

“方老夫人十分挂念你,她年岁也大了,过一日少一日,你还总是让她担心,身为其孙,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谈及方老夫人,方吾沉默不语,可没过多久,又笑着说道:“做的对不对,也不是洛司主该关心的。再说了,我又能以什么身份回去呢?是以顽劣不堪的方家之耻,还是妄想世子之位的庶出长子?”

方吾所言,洛北萱自是知晓其中的辛酸苦味,但她还是说道:“可不管怎么样,方老夫人真心疼你。况且,你就算在这藏一辈子,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与其被动,为何不主动出击呢?”

方吾摇了摇头,说道:“北萱你是洛氏嫡长女,又官居正三品,为我朝唯一一位女官。你生来尊贵,受人敬重,又怎会知我这种庶出长子的心酸。若风头过盛,会招来家中主母的不满,若装傻充愣,府中连奴仆都看不起你,与其如此,倒不如在这郊外庄园,也好落得清静安闲。”

见方吾似心意已决,洛北萱也不好再劝,只得任他去了。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来报。“大少爷,庄外来了一群人,手持王府令,大少爷您快去看看吧。”

方吾与洛北萱对视了一眼,多年的好友默契自是了得,方吾当即就匆匆赶去门口。洛北萱非庄中人,为客可待,可知来人多半是皇家人,还是让庄中奴役收拾好石桌上的东西,等着来者进庄。

方吾赶到门口时,墨影渊正好抱着沐久璃下了马车。得知来者是当朝渊王后,方吾惶恐行礼。“方吾拜见渊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方吾,本王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王妃可能中了毒,本王特地带来十里桐庄医治,你身为方家长子,可不要辜负了你医学世家之名啊!”墨影渊这话隐隐透出几分威胁,让方吾感觉到寒毛一竖。

连忙道:“难得王爷厚爱,方吾定不负王爷所托。王爷,请!”

墨影渊抱着沐久璃在方吾的带领下走到了庄里的客房,墨影渊将沐久璃轻放在床上,让开位置让方吾把脉。

方吾把脉时,先是面色凝重,而后又缓缓舒展开了,起身道:“王爷,依王妃的脉象来看,王妃在不久前确中一毒,且毒性极强。但好在及时服下解药,毒素已清了八九分了。此外,王妃心绪愁苦,郁结于心,长久下去也会伤身。”

闻言,墨影渊看向沐久璃,目光深邃,让人不知他心中所想,但方吾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生怕他迁怒自己,焦急请示道:“我这就去煎些清心疏郁的汤药来给王妃。王爷,方吾告退!”

方吾走后,墨影渊站在床边,眼睛里有种不明的情愫,纵使心中对沐久璃服过解药有些疑惑,但终究也只是替她盖好被褥 轻声问道:“心绪愁苦,郁结于心?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呢?”

可沐久璃回复不了他,墨影渊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但朱唇却是红润异常。想到是因为替墨亦恒吸出毒血才会这样,墨影渊有些恼怒,鬼使神差地吻上了沐久璃的朱唇,想抹掉属于墨亦恒的痕迹。

那触感软软糯糯,让墨影渊不自觉地沉沦,本想浅尝即可,却又越吻越深,手也不知不觉从沐久璃的脸颊边一路往下。

直到抚至锁骨,墨影渊仿佛被吓到一般,连忙退开。气息不稳,浑身如同烈火一般燥热,饶是自制力十分强大如他,也不免深感无力。

稍稍稳定了气息后,看向沐久璃被蹂躏过的红唇,娇艳欲滴,惑人心神,墨影渊生怕自己会把持不住,脚步有些狼狈又焦急地走出了客房。

出了客房以后,墨影渊不敢立刻回去,便随意在周围走动。没走几步,就遇见了洛北萱。

待洛北萱行完礼后,墨影渊才出声道:“洛司主出使银州,归来后竟不是回朝复命,而是来这与人叙旧,此举……可妥?

洛北萱虽然听出了墨影渊的弦外之音,但她也知道墨影渊不会来管她的闲事,此言此行只怕是另有玄机。

“渊王爷教训的是,是北萱鲁莽了,待归朝后自会向皇上请罪。”

“不必如此,本王也没有想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点一下洛司主,应当先为公义再为私谊。不过今日得遇洛司主,也是一种缘分,洛司主身为鉴星司主,不如说说本王与王妃的星图是如何的?”鉴星司是崇明帝登基后亲设,崇明帝颇信星理,墨影渊对此倒是无多大意思,但既然遇见了洛北萱,也就一时兴起看看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相伴相依,浮尘相望。”洛北萱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八个字。

这八个字仿佛刺激到了墨影渊,连忙又道:“何意?”

但洛北萱却不愿再多言了,退了一步行礼道:“王爷,天机不可泄露!”

场面一度安静,墨影渊盯着洛北萱毫无情绪的冷颜,洛北萱也依旧不卑不亢。当方吾端着药来到时,看的就是这么一幕剑拔弩张的场面。

手中的药都差点端不稳了,哆哆嗦嗦的说道:“王、王、王爷,药来了。”

墨影渊将冷眼看向了方吾,让方吾顿时打了个寒颤。从方吾手中端过药,墨影渊不言不语转身向客房走去,走了几步后,仿佛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洛北萱,故意说道:“洛司主若没什么要紧事,还是早回京都吧。顺便帮本王去探望探望七弟,毕竟是为了救王妃才受的伤。”

果不其然,一说到墨亦恒受了伤,洛北萱的从容就消失殆尽,面容展现出紧张之色,语气也变了一些。“臣遵旨。”

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一幕,墨影渊这才消了些怒,转身离去。

崇明帝给的日子是三日,刚好还剩一日,在斟酌之后,墨影渊决定在十里桐庄留宿一晚。方吾自是惶恐地收拾出房间,一天下来都战战兢兢的,洛北萱则在夕阳西下前告辞了方吾,一路返回京都。

京都的夜晚大多数时都是星河灿烂,但今日却只有一弧弯月孤挂高空,仿佛在昭预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凤鸾宫。

“这么说来,沐久璃虽被行刺,但还是被救,留下了性命。”白雅端起刚泡好的热茶,看向眼前站着的人。

墨明修一身沉袍,哪里还有平日那平易近人的模样,面色沉冷道:“据儿臣在白马寺的探子回报,确是如此。”

白雅冷笑了一声,幸灾乐祸道:“估计连那老家伙也没想到墨亦恒居然会插上一脚,不仅折了属下还把人送到了墨影渊的手中,若墨影渊顺着查下去,那被抓的人嘴巴又不够严实的话,只怕那老家伙可有得一阵忙了。”

白雅端着茶喝了几口,神似自如,但还是掩不住笑意。

相对于白雅,墨明修倒是镇定至极,但思及到了一些事,出口问道:“不过儿臣不知这沐久璃究竟有何值得母后利用?一个将军府的遗孤,母族落寞,虽然与墨亦恒有纠葛,但真正论起来,也不过镜花水月一场,母后何苦牵上这条线呢?”

闻言,白雅看向旁边的棋局,上面稀稀疏疏任意摆上了几颗棋子。白雅指向其中一颗白棋,说道:“本宫就是要让她同时与两个人纠缠不清。成大事者,不可耽于儿女情长,但身为局中人,你又怎知她这颗棋子不是下得恰当好处?”

墨明修看向那颗白棋,而在那颗白棋的两侧各有一枚黑棋,若没有白棋,黑棋就可以直接取胜,可有了白棋,一切的局面重新再论。墨明修隐约猜出了白雅的苦心。

“母后纵观全局,儿臣佩服。”

“这一次他们让那个老家伙伤了几分,倒是令我颇为满意,既是如此,本宫便送他们一份‘大礼’!”

说完这句莫名的话,白雅起身看向棋局,盯住了位于偏边角的一颗黑棋,心想道:“叶瑾啊叶瑾,你以为你逃出宫礼佛,就万事大吉了吗?早晚有一天,本宫会让你不得不再回这宫笼之中!你我之间的账,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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