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扬一脚踏空，猛地坠下去，恐惧激得他打了个哆嗦，猝然倒抽一口气。
醒了。
他浑身发冷，背后渗透了细密的冷汗。
司机停下车，诧异地问：“二少，怎么了？”
司机看着着徐扬鬓角全是汗，被他刚刚惊醒的样子吓了一跳。
徐扬迷茫着，一口气憋在胸腔里，难以呼吸。
南江古镇。
冯逸搀扶着醉熏熏的徐薇薇走在石板路上，夜晚的温度还是有些低，他想加快脚步，偏生怀里的人儿不是个安分的主。
时不时挣脱他，东倒西歪地往回走，大声嚷嚷着，“我没醉，我还可以大战三百回合。”
又或者大声高歌:“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唱不上去后便仰天长叹，“去他妈的一个月的爱情！还是人民币最靠谱。”
最后可能由于太冷了她终于安生了下来，蜷缩在他怀里，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什么，眼角还挂着泪珠，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小兽，也像极了她。
冯逸记不清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了，似乎是他出国前的那天晚上。
她哭着问他，“你确定要走？”
“就这么看重名利？”
冯逸不作声，牙关紧闭，如果不是最后她失望离去，他想那天他可能牙齿都给咬碎了。
今天在同学群里得知，她要结婚的消息，说不上难受，但是仿佛这么多年努力的目标忽然间消失了，一下子茫然了起来。
为什么不去找她？
为什么不跟她说当初他并没有拿她们家的钱？
说来说去他心底里一直不愿承认的一件事就是，他在她面前，那份低到尘埃里的自卑，又被他捧到制高点的清高，让他永远不会在她面前低头。
她追的他，她勾着红唇，笑得明艳，“冯逸，要跟我谈吗？”
最后也是她，红着眼睛对他说，“冯逸，算我程欣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狗东西。”
……
“周让，你会为了名利背叛我吗？”程欣和周让两人刚看完午夜场回来，正乘坐电梯去往地下停车场。
程欣不知道怎么的就问出了这句话，可能是被刚刚电影里的情节触动，多年前的那种不安感再次袭来。
此刻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让一直在把玩着一个机械打火机，程欣忍不住咬住下唇。
周让微微蹙起眉头，片刻后，他把她的小手握紧揣进大衣口袋，声音诚挚坚定，“不会。”
今天他穿着某运动品牌休闲风衣，把他这个淡漠无趣的人也衬得柔和许多。
电梯里的灯光在他偏浅的瞳仁里留下一圈光影。
光影越靠越近，像要投进她的眼眸。
“永远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周让目光暗沉，声音却非常笃定。
程欣耳侧只有砰砰的心跳声。
狗男人，别看平时像跟木头似的，可是撩起人来也太会了吧。
“所以说要是有一天我和你公司利益有那么一点点冲突，你怎么办？”
程欣心里冒泡，得寸进尺地发问，她眨了眨眼，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几秒后，男人像是没怎么经历激烈的内心抉择，淡淡道：“公司利益为重。”
“……”
整段垮掉。
直到上了车，程欣都没再说过话。
不同于往日的叽叽喳喳，今天的副驾驶安静得毫无声息，只有手机屏幕亮着莹白的光。
【我问他我和公司哪个重要，他竟然毫不犹豫说公司为重！公！司！为！重！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请问我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
林婉:【额，嗯，这很周氏发言。如果表哥不这么回答那可能就不是他了。】
程欣：【……虽然但是，你能不能看出我的重点？我是说他毫不犹豫！毫！不！犹！豫！】
林婉：【哦，好的。】
这边林婉刚回复完，想象程欣又一次被表哥惹炸毛的情景，不禁笑出声来。
自从她收了程欣送的那条粉水晶手链后，林婉就被迫加入了【周让讨论小组】。
但凡程欣在周让那吃瘪后，都会来找林婉吐槽，组成diss二人组。
不过也有秀恩爱的时候，比如几个小时候前林婉就收到程欣的信息。
【周木头竟然会邀请我看电影了。】
被迫塞了几把狗粮。
正当林婉犹豫要不要问下程欣关于程昱出国的事，房间就响起了敲门声，她心想应该是徐薇薇回来了，起身去开门。
“怎么是你？”
……
程昱从南江古镇回来后去了一趟公司，整个公司笼罩笼罩压抑的气息，黑云压城，肃冷摧人心。
先是天河城一期工地工人失足丧命，家属跑到当地政.府拉横幅静坐，接着程氏地产多处楼盘被爆偷工减料，天河城项目被叫停，检察院介入调查……
接着传出董事长程路明身体抱恙，急救室就明里暗里送了几次。
他这一病，西风渐起，不少之前被程氏打压的企业上蹿下跳地扑腾，着实在让整个地产界掀起了不少波澜。
整个公司人心惶惶，都在猜测公司大势已去，有些甚至已经在找下家，不过更多的人还是不相信这么大一个公司会就这样倒下。
直到徐氏大唐集团退出天河城项目，又成功拿下城南片区的旧城改造项目，程氏股票接连不断下跌，徐氏陆续收购程氏集团旗下几个控股公司……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遥想当初大唐是如何在程氏危难之际生出援手，共同开发天河城项目，现如今程氏陷入史无前例的大危机，而大唐集团拉踩程氏入主云城霸主之势也愈发明显。
有人预感云城很快就要变天了……
“阿昱，听你母亲的话，尽快出国。”程路明靠坐办公椅上，声音虚弱却不乏威严之魄。
程昱不做声，整个人站得笔直，曜石黑的眼眸愈发深邃，冰冷如潭，冷且寒。
“你我都清楚，这阵子的这些事故绝非偶然，而仅凭大唐，一个燕企是不可能做到的。”
“他的背后是沈家。”
“沈家之所以会把程氏弃之，压垮程沈两家最后合作的一根稻草，就是你居然，糊涂到对沈清动手。”程路明怒其不争地剜了眼程昱，眼底除了责怪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事到如今，你必须出国。公司的事我一人承担。”话刚说出口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程昱想上前可程路明却抬手示意他出去。
“不是我做的。”程昱手紧紧的握成拳，直到走出总裁办，都没有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