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十想弄死李捕头和张捕快的时候,县令大人也憋着一肚子的不满:
“凭什么众人都在衙门里坐着,做着本官最爱的谈判工作,而本官却跟着甄英雄满世界到处跑。
更过分的是,连秘书都不让跟着,所有笔录还得我亲自来做。”
县令大人越想越气,停下了手中的笔。
“县令大人,你愣着干嘛,快写啊!”
甄英雄对县令大人的消极怠工态度相当不满。
“我不正写着吗?
我念一遍,你们双方都觉得没问题的话,就签字画押。
兹有钱老六找王二麻子借了白米一斗,王二麻子找钱老六借了白酒一坛,双方说好七天归还。
但是归还时,王二麻子发现,白米中藏有谷糠,很明显为钱老六刻意所为;
钱老六发现酒中兑了水,很明显为王二麻子刻意所为。
于是二人起了争执。
动手过程中,钱老六撕破了王二麻子的衣衫,王二麻子打了钱老六一耳光,伤了其脸颊。
在继续互殴的过程中,双方互吐口水。
钱老六吐中了王二麻子的脸,王二麻子说对方口水有毒,害自己毁容——
这都是些什么鬼?我念不下去了。”
只见县令大人深吸一口气后义正词严地说道:
“二人都有错!做人要讲究诚信,都似你们这般欺诈,世间岂会还有信任存在?
本官现在就罚你们……”
“县令大人,你今天只是做捕快的工作,记下证词就行了,回头报上衙门再做定夺。”
甄英雄好心提醒他。
虽然县令大人心有不甘,也只能让钱、王二人签字画押,继续走访下一家。
下一位报案人是面前这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董员外:
“县令大人,甄大人,你们可算来了!
我家闹贼,把我们家世代相传的传家宝给偷走了,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找回传家宝。
否则我可活不了啦,快把我的三尺白绫给我!”
“董员外,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丢个东西就不想活了,你的小心灵也太脆弱了。
你放心,本官最近跟着县丞乔大人学了不少破案的本事,我一定帮你抓到贼人。”
县令大人信心十足。
“县令大人,你何时跟乔大人学过?
你只是在老友酒馆喝酒时,听他讲了许多破案的故事而已,你真的行吗?”
甄英雄不放心,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询问。
“当然行,你瞧着吧,也学着点。”
接着县令大人侦查了现场,又一一询问了董员外的家人和一众仆人,最后信心满满地得出了以下结论:
“从现场情况来看,门没有被撬的痕迹。
而且贼人作案时没有与董员外撞个正着,说明此人知道董员外的生活作息时间,也熟悉董家环境,也就是说这是自家人犯案。
我在询问的过程中发现,董家小姐与家中仆人陈某某暗生情愫,但不幸被董员外棒打鸳鸯。
所以我推测,董小姐偷偷拿走了传家宝,准备择日变卖后与陈某某私奔。
我已经推理出来了,你们二人还不速速招来?”
县令大人自信地用手指着董家小姐与仆人陈某某。
“快把三尺白绫给我,被人这么冤枉,我不要活了!
不对,我先勒死你这个狗屁大人,什么狗屁父母官,在这里信口雌黄,你们不要拦着我!”
董家小姐顿时暴走。
甄英雄赶紧给董家小姐赔不是,让众仆人安抚小姐的情绪。
他把县令大人又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哎哟,我的县令大人,听破案故事和真正破案完全是两回事。
还是让我来吧,你安静地坐着,别再生事。”
甄英雄很不满意县令大人把自己的角色从记笔录的改成了大侦探。
都怪平日里乔大人没事就在老友酒馆里讲一些破案故事,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
“董员外,董小姐,你们先别激动,我再去现场查看一番。”
甄英雄在董员外的卧室这里看看,那里敲敲,没想到最后像变戏法似的,从花瓶里找到了所谓的传家宝——
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孩子的银制长命锁。
“县令大人,你连人家传家宝是什么都没问吗?拿这个去变卖,恐怕换不了几个钱吧。”
甄英雄有些哭笑不得,县令大人的演技真不错,刚才那一番推理跟真的一样。
原来董员外有梦游的毛病,梦游时自己把长命锁藏在了花瓶里,结果醒来就忘个一干二净。
毕竟这是董家世代长子佩戴的长命锁,纪念意义已经远远大于价值,人家宝贝这传家宝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县令大人在董家小姐杀人目光的凝视下,灰溜溜地离开了董府。
接下来的工作,让县令大人大叫投降——
甄英雄带他去河里捞尸体。
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的县令大人吓得哭爹叫娘,看到浮尸后更是一阵狂吐,吐到连笔都握不稳,歪歪扭扭地记下了甄英雄的检查结论:
“经过检查发现,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杀人抛尸的可能性便去掉了。
平安县这几天没人报案说有人落水,尸体应该是从上游被冲到这里的。
初步判定为失足落水。先和上游县联系,看能不能有线索。”
甄英雄的专业表现令县令大人非常意外。
真没想到这个平时完全没正经,看见美女就两眼放光、嘴角流口水,喜欢跟在柳灵儿屁股后面跑的小甄,办事能力居然这么强。
县令大人暗暗决定,回去以后一定给他加月俸。
处理完浮尸后,县令大人完全没了吃午饭的胃口,便直接来到街上巡逻。
他运气非常好,碰到了难得的锻炼身体的机会,因为今日黄历上写着:宜偷窃。
“啊,那个人抢了我的钱袋!”
“哎呀,我的钱袋被人偷了!”
“天啊,我给孩子买药的救命钱不见了,哪个天杀的小贼做出这样的缺德事,快还我救命钱!”
……
一下午,各种呼天抢地在平安县城各处,此起彼伏地传出。
县令大人四十有五,从年龄上看是一个百分百的中年人。
但他本来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书生出身,加上平日里坐久了,从体力上看,只能算是一个百分百的老年人。
整整一下午,他和甄英雄就在平安县城的大街小巷里疲于奔命地抓小贼。
“小贼,你……给我……站住!”
县令大人追了八条街,再也跑不动了。
“你不追,我就……不跑了!”
小贼也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看来这位的职业素质不高,逃跑技能还没练到出神入化。
“你……站住!”
“你……别追了!”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地跑着,只见旁边一位八旬老太虎虎生风地从二人身边快速超车。
县令大人与小贼对望一眼后,继续以旁人眼中慢动作似的速度你追我跑。
“英雄,快堵住他!”
谢天谢地,终于来救兵了。
只见甄英雄冲上去,三下五除二。
县令大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小贼已经被绑住了。
甄英雄抓了一下午的小贼,也累得只想坐在地上喘口气儿。
他向县令大人提议道:“大人,我们去旁边茶摊喝口茶吧,我累得跑不动了。”
县令大人追小贼追得都快口吐白沫了,自然忙不迭地答应。
“给我站好,在这里思过。”
甄英雄让五花大绑的小贼站在茶摊旁边。
坐定后,甄英雄低声说道:
“县令大人,我觉得不对劲,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捕快们罢工的风声?
平日里这么多小贼哪敢一起出来,这分明就是知道我们人手不足。
大人,你说会不会是捕房的人……”
县令大人累到不想讲话,只是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在心中把李捕头痛骂了一顿:
“李行,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平安县大乱,让本官看到你们的重要性。
无耻!下流!
不过抓贼真的是门体力活儿,好累啊,从明天开始,我要锻炼身体了。”
县令大人的思绪又一如既往地开始跳跃了。
天黑后,回到衙门的县令大人已经累瘫在地。
他躺在办公厢房的地板上,开始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累死我了,这捕快的工作的确不容易。
李捕头说不出三日,我就要向他跪地认错,现在才一天本官就想投降了。
可这样就投降,本官多没面子,以后何来威信可言?
唉,没事打什么架,你看吧,打出事了。所以说万事以和为贵才是硬道理,君子就要动口不能动手。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算了,不想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