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乔美男历险记》的大纲诞生之后,乔十一直勤于写作。
这一天,县令大人找到了正在奋笔疾书的乔十,给他下达了一项命令:
“乔大人,本官现在命你马上炒掉艾行礼,不得有误!”
乔十很不解地问道:“县令大人,当初艾行礼公子可是你一眼相中,拍板留下的,你不是把他当自己的亲儿子吗?
他哪里得罪你了,你现在为什么要赶他走?”
“我呸!儿子果然都是坑爹的!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吗?”
县令大人开始声情并茂地痛斥艾行礼的罪状。
“大约半个月前,那小子来找我诉苦。
他说他觉得自己身为新闻发言人根本是徒有虚名,没有新闻可发,就算有新闻,也不知道发给谁听。
他跟我说他想把城中常年落第的读书人召集起来,开一家报馆,创办一份叫《平安时报》的报纸。
我问他什么是报纸,于是那小子又给我科普了一个时辰,把办报纸的好处吹得天花乱坠。
说什么他的目的,就是利用报纸为我歌功颂德,在老百姓心目中树立本官清廉爱民的形象。我心想这的确是好事啊——”
“没错啊,这的确是好事啊!”
乔十忍不住插了一句。
“好个屁!惭愧惭愧,我一个读书人都被气到口不择言了。
我心想这是好事,加上那小子说那帮书生的俸禄他全包了,不用衙门掏银子,我哪有反对的道理?于是就给他批了。
后来他又对我说,要做到政务公开,每天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这样才能树立我们衙门勤政爱民的形象。
我又觉得这是好事,于是就同意了。
结果他把衙门的一点老底全给抖出去了——
什么县里有多少存粮;衙门每月收了多少税,等等等等。
那帮书生把这些事全写出来,印成报纸给老百姓们看。”
“县令大人,你是不是反应过度了,这些行为还好,算不上过分吧。”
乔十忍不住替艾行礼说好话。
“不过分?你知道那帮臭书生是怎么写的吗?”
县令大人气急败坏地找出一份报纸,拿给乔十看。
乔十一看头条标题,也傻了眼,只见报纸上一排赫然大字:
存粮告急,如果此时蝗灾来袭,平安县大难临头!
乔十觉得哭笑不得,这文风一看就是艾行礼调教出来的。
“乔大人,你再看这张。”县令大人又递来一份报纸。
乔十开口念道:“平安县三年来没有杀人放火案件,是官方刻意隐瞒还是此处真的很平安?”
“乔大人,你评评理,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县令大人挥着手中一大撂报纸,义愤填膺。
乔十想起以前因为一件事,自己也被记者虐得很惨,不禁对县令大人深深同情,于是点了点头。
见乔十站在自己这边,县令大人更来劲了,继续说道:
“他说服我每次都出席新闻发布会,说在会上那帮书生会问我一些问题,这样他们才能更深入地了解我的伟大,这根本就是挖个坑让我跳嘛。
第一次去,我就被那帮书生问到哑口无言,勉强说了些漂亮官腔,也被他们怼了回来。
虽然本官不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但好歹也是堂堂一县的父母官,不能言而无信。
后来,我还是硬着头皮去出席发布会,次次被那帮臭书生怼到没脾气。”
乔十越听越是同情他,正准备出声安慰,只听得有人大喊一声:“快过来,县令大人在这里!”
一会儿工夫,几十个书生把县令大人团团围住,他们的眼神就像饿了数日的人突然看到一块小鲜肉——
不对,是看到了老腊肉一样,眼中发出了绿光。
“县令大人,艾大人说你今天病了,此时看你生龙活虎,你是故意装病不来发布会吗?”
“县令大人,最近城里米价飞涨,对此你有何看法?”
“县令大人,隔壁无事县似乎也有意推行闪电出租马,请发表你的意见。”
“县令大人,马上就是乡试的时间了,请问你想对今年的考生说些什么?”
“县令大人,我家没米了,能去贵府上叨扰几天吗?”
……
“快看,美女!”站在一旁的乔十大喊一声。
众书生顺着乔十手指的方向齐齐伸长脖子望过去。
“哪有美女……啊,又被他们跑了。
上次县令大人就是用这招溜的,下次我们不能再上当了!”
乔十拉着县令大人一路狂奔,出了衙门大门,坐上闪电出租马,马不停蹄地来到城郊的孟婆酒馆。
两杯白酒下肚后,之前惊魂未定的两个人终于恢复了镇静。
“县令大人,你放心,那帮书生不会追到这里的。”
“乔大人,你现在体会了什么叫过街耗子吧。
这段时间,我走在街上,百姓看我的眼光恨不得把我吃了。
我不管到哪里都偷偷摸摸的,就怕被那帮臭书生撞见。
昨日我寻思,总这样躲也不是办法,解铃还需系铃人,赶走艾行礼,天下不就恢复太平了吗?”
“你找了艾公子,他怎么说?”
乔十有些好奇。
“你也知道那小子为人,看着他那毫无心机的笑容,本官实在是无法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结果那小子以为我便秘,又给我科普了便秘的一百零八种坏处,建议我赶紧去看大夫,否则后果很严重。”
乔十听到此处,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个屁,再笑本官连你一起革职。惭愧惭愧,我又口不择言了。”
“骚凹瑞,骚凹瑞!”
乔十急忙道歉。
“你才骚,你全家都骚!”
县令大人对着乔十又是一顿咆哮。
看着县令大人随时要暴走的表情,乔十暗暗在心中笑开了花:
“我才闭关写作几天啊,就出了这么多事。
我的小艾,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本事。看来跟佳丽在一起待久了,你也学坏了。”
乔十心中的花不知不觉开到了脸上,看到他的表情,极端不爽的县令大人一脚踢在乔十的屁股上,恨不得一脚就把他踢到艾行礼的面前。
“别在这里淫笑了,快去给本官炒人!”县令大人嘶吼道。
“好,我去试试,但不表示一定成功。”
乔十不等县令大人回答,一溜烟地跑了。
“不成功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乔十在一里外都还能听到县令大人的咆哮声。
一个时辰后,乔十在老友酒馆找到了正在写广告剧本的艾行礼。
“小艾,县令大人平日里对你不错啊,你为什么跟他过不去?你做新闻发言人,怎么还自己开报社,你这是闲得慌,培养一批敌人吗?”
乔十一见到艾行礼,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不为什么啊,我对县令大人一点意见都没有。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既然来到这里,就要把这个地方变得更好,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百姓好。
政务不公开,不收集老百姓的情况和意见,怎么能把工作做好?我们真的可以在这里有一番作为,你说呢?”
“这个……那个……”
艾行礼的一番话令乔十完全无法反驳,他只能把想好的一大堆劝说她的话咽回去。
“县令大人,你自求多福吧,虽然我同情你,但是我帮不了你。祝你好运,阿门!”
乔十在心中默默为县令大人祈祷。
“啊……秋!”
还坐在孟婆酒馆中的县令大人打了个大喷嚏。“这么大的风,谁开的窗,想冷死我吗?”
艾行礼接过小二递来的一杯血腥玛丽,喝了一小口后继续说道:
“而且,现在我有了银子,第一次体会到一呼百应,做什么都马到成功的感觉,太爽了。
以前在广告公司做文案,经常做到三更半夜,客户不满意,马上又要修改,那种日子……你是甲方,你不会明白的。”
艾行礼想到过往种种,忍不住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知道你以前委屈。”乔十赶紧出声安慰。
史佳丽听到哭声,急忙走过来。
“出什么事了?”
“没事,小艾想起了以前职场的种种悲催,忍不住哭了起来。”
史佳丽听到这番话,想到自己从前台小文员晋升到总裁办公室秘书的过程,鼻子也是一酸。
史、艾两人互看了一会儿,非常有默契地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乔十看到她们俩哭,想到自己以前如何风光,又想到现在如何落魄,也忍不住悲从中来,加入了抱头痛哭的队伍。
酒馆的几个小厮对于这三位的神经病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
“怎么又哭上了,这次又是什么事?”
小厮某A问小厮某B。
小厮某B放下抹布冷静分析道:“可能乔大人或者艾公子得了不治之症。反正不要是史老板就行,不然咱们的饭碗就没了。”
小厮某A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你看乔大人的嘴型明明就是在说‘艾贤弟,乔兄我准备向史小姐提亲了,以后不能再陪着你混了,你也赶紧找个好姑娘娶妻生子吧。’
艾公子的嘴型明明就是在说‘乔兄,你不带这样的,我也深爱着史小姐啊,你就让给我吧,求你了!’
切,两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咱们老板这种天仙,岂是这两个凡夫俗子配得上的?”
小厮某B觉得小厮某A说得很有道理,附和道:
“对!只可惜当今皇上是女人,否则咱们老板肯定是皇后娘娘。
说不定,哪天哪位王爷把咱们老板瞧上了,要娶她回家做王妃。”
“你做梦吧!”
小厮某A反驳道:“哪有王爷会来咱们这种偏僻小县。不说了,干活儿去。”
两人耸耸肩,继续该干嘛干嘛去。
于是,辜负了县令大人托付的乔十开始躲着县令大人,而县令大人则继续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