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宇一早去了南林村,张文也没能睡上懒觉,他大早上六点多就被总编的电话给吵醒。
总编告诉他,今天九点,东岗刑侦支队要就刘曼文案开一个小型记者会,这个新闻就由他负责了。
张文照例是先给张陵弄了点吃的,搁在了供桌上,只不过这次供桌上的不是张陵的雕像,而是一个长得像狮子一样的玩偶。
张文收拾完毕,挎上记者包走到门口,临走还看了看他那堆在墙边,被劈成两半的餐桌。
不到八点,张文就到了东岗刑侦支队的大院外边,可大院外早就被其他报社或电台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掏出录音笔和数码相机在手里把弄着。
忽然,他想到,这堂堂刑侦支队的队长,也算和自己比较熟了,要不找他去开个后门儿?
嗯,就这样!
他打定主意,从人群中挤到保卫岗的前面,笑着说道:“警官,麻烦您找一下你们王队长,我和他是老熟人了。”
保卫岗的警察先敬了个礼,答道:“不行!记者会九点才开,你们先等等吧!”
张文皱了皱眉,嘴里“啧”了一声:“不是,我不是等记者会的,我是找他有事儿的。”
警察厉声道:“不行!外面的都是找他有事儿的,不能给你搞特殊!”
警察说完,外面的记者们也表达了对张文的行为的不满:“哎,我说你哪个报社的?怎么乱挤啊你?”
“就是,不懂个先来后到吗?”
“嘁,真没规矩,一看就是小报的小记者……”
张文听到众人的议论,面露尴尬,他一边道歉,一边挤出了人群。
他叹了口气,走到支队旁的早餐店,花了五元钱买了一个特大包子和一杯豆浆,坐在店里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掏出手机,上下滑动着通讯录,他特后悔昨晚儿为什么没有跟王斌留个联系方式。
他吃到一半儿,只听“啪!”的一声,一盘小笼包拍在了自己桌子上。张文疑惑地抬起头,发现带着墨镜的王斌正一脸坏笑地盯着他。
他惊喜地喊道:“王d……”队长俩字儿还没喊出来,嘴就立刻被王斌捂上:“嘘~小点声儿,让外面那群爷爷奶奶知道我在这,我都走不出去这个店儿!”
说完,他放开手,坐在了张文对面,一口一个地吃起小笼包,张文则盯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王斌又扔了一个包子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他抬起头,对上了张文看新奇物种一般的目光:“哦,我这习惯了,有时候根本就吃不上饭,你别介意嗷!”
他用力咽下尚未完全嚼碎的包子,问道:“你来干吗?参加记者会是吧?”
张文点了点头:“对啊,就是因为那刘曼文。”
王斌又塞了个包子进嘴,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嗨!就这事儿,你一会儿悄悄地跟我走,我应付完他们跟你单聊!”
张文面露喜色:“那太好了,谢谢你啊王……阿不,老魔。”王斌咽下最后一个包子,用舌头剔着牙,笑道:“嘿,还开起我玩笑来了哈,真不见外!”
在王斌的强烈暗示下,张文起身替他结了账,跟着他走到了支队的后身。
支队的后面是一条小马路,马路对面是几家门市。王斌带着张文走进一家五金店,店员见到王斌,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落到了张文的身上。
王斌知道“店员”的疑虑,点了点头说道:“没关系,自己人。”那店员也朝王斌点了点头,走到店门口拉下卷帘门,随后领着他俩走进了五金店的后屋。
透过浓浓的雾气,吴明宇看到院子里有两座房子,一座是住人的,一座是猪圈,猪圈的边上便是农村常见的旱厕。
猪圈里的气味弥漫在整个院子里,虽然有些臭,但是比城市里的尾气和雾霾的味道可好多了。
这味道将吴明宇带回了几年前。当时他也是因为工作刚刚起步,没有时间回去看父母,结果赶回家时,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甚至连这个噩耗,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吴明宇想起这些鼻子有些发酸。
“孩子,饭好了,进来一起吃吧。”吴明宇循着声音进了老人住的大屋里面。
“你大娘前两天去城里见儿子了,我也想去,可这家里不能没人不是?来,咱爷俩喝两口,暖暖身子。”老人一边说,一边将吴明宇让上炕:“儿子出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个人跟我喝酒,来吃这个”
说着,他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鹅蛋:“菜呢,虽然不算丰盛,但你大爷我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对了,你这一个人来这荒村子里干什么?回来看家人吗?”
吴明宇抓起根黄瓜,蘸了酱,咬一口嚼了嚼说道:“大爷,不瞒您说,我也是从这村子里走出来的,现在在城里当医生。就是这雾,我记着以前没起过啊?”
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能有三年没回来看看了吧,三年前,这村子就开始起雾,一起就是一天。”
吴明宇举起酒盅,跟老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嘶~不瞒您说哈,我家人,他们都不在了,我这次回来是想找那个郎中。”
“郎中?”
“对,就是二十多年前,救了全村的那个郎中。”
那老人听罢,沉默了一会,自己又斟了一盅,一饮而尽:“唉,还记得那场大病,可真是要了半个村子人的命啊!可,这老徐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走了啊。”
吴明宇听到那郎中已经走了,不由得狠狠捶了下自己的大腿:“唉!这可怎么办!”
他拿过老人手里的酒,先给老人倒了一盅,又给自己斟了一盅:“嗨,大爷,不瞒您说,这病……”
老人打断道:“是不是这病又出现了?”吴明宇没有作声,点了点头。那老人又抿了一口酒,往嘴里扔了两颗花生米:“这人命关天……这样,你要是信得过大爷,一会儿就跟大爷去一趟老徐的家。”
吴明宇不解道:“可是这人不是已经......”
“孩子,大爷自有大爷的办法。”
老人和吴明宇吃过了饭,见外面雾色渐渐淡去,便领着吴明宇来到了徐郎中的家。
略带潮湿的破旧木制院门上,挂着一把生了锈的沉重的大锁,落满了灰的门和门框之间早已结了几层蜘蛛网。
“大爷,您有钥匙吗?”吴明宇指着那大锁问道。
那老人回头笑了笑,朝门上踹了一脚,那锁头便断开了,铁链“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老人带着他进了里屋的院子站在一间房子前,轻轻推了一下房门,房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他进到屋子里找到一张八仙桌,拿袖子掸了掸薄灰,将带来的布包铺在了桌子上。
这包里有一个碗、一个鸡蛋、一包米、两个蜡烛、一捆香和一沓纸钱。
他先将米倒进碗中,又在碗中放进鸡蛋,把两根蜡烛点上,再点上三根香,扭头问道:“孩子,我先给你讲讲我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