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让您受惊了。”四个身着统一制服的中年人抱拳,单膝跪在一个眉清目秀,面色亲和的年轻人面前,神色异常惶恐,臣服之心溢于言表。
“起来吧,说了多少次,出来的时候没必要行跪拜礼,再不起来我可真要动怒了。”那温润如玉的公子面色安详,这番说辞虽然强硬,但倒是颇有些佯作愠怒的意味。
“属下知错。”四个干练的中年人齐声应道,就像是制式的机器一样,无论是回答的每一个字眼,每一个声调,还是起身的动作,都是齐齐整整的,如果不是几人长得不一样,那看着就好像是同一个人,令人有些发怵,甚至有些许恐怖。
“算了,你们先去探探那两人的身份吧。”那年轻公子开口道,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流水一般温柔,但是却有着一种来自上位者的不容置喙的威严。
“属下遵命。”几人得令,即刻扭头,往那两具尸体边上去了。
几人围在两具新鲜的尸体边上,探查许久,窸窸窣窣私语多时。又是一会功夫,估计是那四人里为首的一个,快步走到他跟前。
“回禀公子,先前交手,我等观其人武功路数,一人应当出自西夏七星派,还有一人招式路数不详,想必是一些不入流的门派子弟。但是经刚刚我等仔细探查尸身携带之物,如果推断不错,应该正是那昭宇楼的爪牙。”
“昭宇楼么?倒是好一个昭宇楼。”那公子微微一笑,脸色仍旧温和,语气却失了那些温柔,不觉冷了不少,“这些家伙,当年要在我中周地界开设分楼之时,还几番来求我,我只当他们是正经商人,背地里竟然在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公子息怒,我等这就出去找那些昭宇楼的走狗算账。”
他没有答话,也没有制止,沉吟少顷,旋即淡然地摆了摆手,微笑着说:“刚才是我冒失了,我细细想来,这次这个所谓的古墓之会应当正是个骗局,以我推测,很有可能这个西夏分楼的楼主已经从他们总楼主那里叛变,既然如此,这便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不必也不便插手。”
“公子何以见得?还望公子明示。”
“你啊你,我都点了出来,怎么还未悟出来?虽然跟了我许久,却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长进,将来怎么接管朕,不,怎么接管我的虎贲卫?”他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瞪了一眼这人,然后又开口道,“先前这两人最开始出手之时,对你们几人处处留手,我便起了疑心,只是当时想来可能是他们自以为有境界的压制不屑于出手。可是直到后面他们全力出手发现实力不济,却还是不想着逃走,反而以死相博,我便有了新的考量。再有虽然你们身上有境界压制咒符,但你们都是天阶的实力,打这两个云王自然不会费多大力气,你们粗心得很,所以没有发现。”
“公子的意思是,他们起先是受了那西夏分楼楼主的命令,为的是.....只是想生擒我等吗?”那男子眼中一亮,大有些恍然大悟之感。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当正是如此。”他慢悠悠地说着,用纤细的手指缓缓划过那女子一般的眉峰,谈吐之间,一种帝王般的气度悠然如侧。
“公子英明。”他恭敬答道,那眼神里有着狂热,那是一种信徒对于信仰狂热的忠诚,是一种发自肺腑,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死忠,绝然不是那种虚伪的口号之辈可以比拟的。
“行了,少拍我的马屁,听着挺令人作呕的。既然这古墓是个骗局,咱们也没必要继续往里面探寻了。不如咱们出去吧,以我的角度来看,这个什么楼主很可能下一波会派出实力更强的后手,甚至为了掩人耳目会下死手也不一定,虽然你们不惧于他们,但我们也没必要平白沾上这些麻烦。”年轻公子依旧是以他那种不容置喙的语气缓慢地说着。他这看似是商量的口吻,但实则其中命令的意味,只要这几个家伙不傻,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属下遵命。”说着,几人便到前面开路去了。
......
“丁洋哥哥,这些人什么来路,怎么这么凶?”丁雨儿少女心性,撅着个小嘴,虽然看着挺娇憨可爱的,但那张嘴上面都快能栓头驴子了。
“我也不知道,这些人好像尽力避免使用一些威力不俗的武诀,甚至直到最后也没有释放强大的星魂技能,似乎是怕伤害到我们一样,不过如果没有判断出错,我看出来这几人应该是昭宇楼派来偷袭我们的。”丁洋虽然出身高贵,性子也跋扈了一些,但是眼界和见识在同龄人当中也都算得翘楚之辈。
“少爷,咱们要不要把尸体处理了,这毕竟是昭宇楼派来的人,万一知道让我们弄死了,也不好交代。”
“师爷当真是死脑筋,这昭宇楼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都先下手为强,暗中派人暗杀我们了,这还能善了吗?说不定,昭宇楼这次搞的什么古墓探宝一事本就是子虚乌有,明摆着就是为了杀人越货也不一定!”丁雨儿啐了一声,神色十分不屑。
师爷脸色一僵,显然有些尴尬,正不知说些什么好之时,丁洋开口解围了:“雨儿妹妹虽然这话说得难听了些,但是应该说的不错,这些人可能就是设了局要谋财害命也不一定。”丁洋以手指慢慢地摩挲着手里的名剑赤霄,这在拍卖场上价值七百多万的天价**,虽然低顺着眉眼,但是他的心头有一股无名怒火,消之不去。
“那少爷,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接着往里面探宝吗?”师爷刚在少爷面前丢了脸,现在急于表现,慌忙说道。
“师爷你是不是傻啊,这都对我们下死手了,咱还不跑,傻呵呵地替他们寻了宝物再送给他们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个蠢东西?”丁雨儿骄横惯了,刚刚被那几人打得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去,这师爷几番出了馊主意,可算是撞到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去了。
丁洋扫了一眼两个身受重伤的家将,其实也在举棋不定,因为他感觉到这把上古名剑赤霄,似乎对前方墓穴隐隐有着感应,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丁洋哥哥,你在犹豫什么?”丁雨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神色犹疑的丁洋,有些疑惑。
“你们看。”丁洋没有直面回答,抬起手中长剑,只见得这剑身氤氲着一层赤红的煞气,这剑身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在震颤着,若不是丁洋以星魂之力压制着怕是都要挣脱而去了。
“赤霄怎么了?”丁雨儿只看得这剑似乎不太对劲,具体让她说有些什么反常,却是说不出来。
“好像这里边有些什么东西和剑本身有共鸣......”
“丁洋少爷的意思是,咱们继续往里边去?”师爷这会儿倒是机灵得很,“不过,万一昭宇楼再加派人手,丁九、丁十都受了重伤,我们可没有反抗的余力了啊,少爷。”
“就你话多!”丁雨儿白了一眼师爷,“看不到丁洋哥哥正为这个事情在犹豫呢吗?就你聪明,非得说出来让他更烦心!”
师爷这回学聪明了,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躲到一边去了。
......
绝美的少女,面上挂着恬静的微笑,就静静地躺在那枯坐多时的白衣少年身边,如果不是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这该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景。
“这该怎么办?”孙宗崖对着一边的方兴程挤眉弄眼道。
“能怎么办,都说要活捉,现在被你弄死了,肯定要把尸体处理掉啊,要是被楼主知道了,咱俩可就没命了!”方兴程面如死灰地回答着。
“那,这小子怎么整?”
方兴程皱了皱眉头,虽然刚才被这小妮子弄得挺感动的,但是毕竟骨子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狠角色,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道:“这小妮子这么拼死地护着这小子,这两人之间一定关系匪浅,现如今这妮子死了,那咱们必须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家伙也给干掉!”
“嗯?可是照副楼主先前的说法,每个洞里应该都有不少于四个人,这前面应该还有好几个呢?”孙宗崖本身没什么主见,他俩混在一块这么久,全都指着方兴程拿主意。
“真是蠢货,自然是到里面一并解决了,然后楼主那边随便找个理由不就混过去了?”方兴程白了一眼他,说着从腰间拔出了佩刀。
方兴程手里握着寒气森森的钢刀,一步步地向着不知道已经盘坐了多久的李云岳身边走去。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可是离得越近,方兴程的内心却越发有种无形的压力在滋生着。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暗暗害怕与畏怯,他追随盖明义多年,这种刀光剑影的事情不知做了多少,手里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现在面对着一个宛如待宰羔羊的少年,竟有了第一次杀。人时的那种退缩感。
还有一步之遥,方兴程顿在了那里,整个身体,像是被禁锢住了一样,他似乎是不想,又也许是不敢再往前一步,他就那么呆呆地立在那里,许久。
“老方你干嘛呢?”孙宗崖在一边看愣住了,这平日里最杀伐果决的家伙,这是在干嘛呢?演北梁滑稽戏不成?
方兴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从鼻腔中吐出,好像这样能让他此刻不知为何莫名躁动的内心能够平静下来。
他张开眼睛,再次往前,提起了手里杀气外放的钢刀,只是寒光一闪,说时迟那时快,像是一条扑食的银蛇,撕破刀身周围的空气,呼啸着向坐在那里的李云岳飞去!
“这是老方的看门绝技裂空斩?!”孙宗崖呆住了,这老方是不是疯了,对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年轻人用最狠的杀手锏?
“叮!”
孙宗崖并没有听到那种锋刃挥入血肉当中的撕裂声,也没有骨骼碎裂、鲜血飞溅的声音,相反,映入耳中的竟然是金石交戈之声!
他急忙转过刚刚因为不忍直视而背过去的身躯,但见得——
那是一柄寒光流转的秀气长剑,虽然未经人操控,但是仍然锋锐难挡,剑气逼人!它正以掎角之势死死地抵住了方兴程聚一身之星魂,向下力劈的刀势!
“这是?剑意护身!”方兴程脱口而出!
“剑意护身?这么点大的孩子就觉醒剑意了?”孙宗崖被他点醒,随即反应过来,震惊不已!
方兴程在惊愕当中,缓缓地将手里钢刀入鞘,神色惊恐万状。
“老方你怎么了?”孙宗崖见他不太对劲,慌忙问道。
“好.....好......好可怕......”方兴程只感觉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额角青筋突起,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永生难忘,再也不想感受。
他,那个枯坐少年的剑意,疯狂而无畏,那种果决无匹的嚣狂,超脱生死,势如破竹,那种恐怖而滔天的茫茫剑意,让方兴程在一瞬间如临冥界!
“此子.....断不可伤,仅仅这般年纪,就有这么强横的剑意,想必身后门阀势力极其庞大,相比于门主的怒火,那个神秘莫测的门阀的怒火我们可能更承受不了......”方兴程缓过劲来,气息喘喘声音颤抖着说道。
“真有这么厉害?”孙宗崖愣了愣,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