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雾气缭绕,还带着丝丝的湿意。
先前还被吓得不能张目的孙河月也逐渐适应了下来,好奇地趴在船舷上伸出手去触碰那些云气,湿润而缥缈。
“云岳老大,这个物什巴掌点大,居然可以变得这么大,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可以飞的船,真是奇闻哪!”孙河月很兴奋,只知道自己跟的这个新老大本事很厉害,却不知道有这么神奇的境遇,不由得啧啧称叹。
李云岳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只是轻笑着,感受着天空中无比浓郁的星魂之力,暗自调息,感觉周身无比顺泰,灵台一片清明。
“你把那星魂丹服下,按照我穿你那《星魂启蒙》上给出的气息运行之法,运转周身气血。”李云岳睁开眼睛,对着孙河月说道。
孙河月点点头,服下那颗表面上平平无奇的星魂丹,过不多时,那丹药飞速在口中化开,犹如一道温热的源流,涌入四肢百骸,然后在体内不停穿梭流转,渐渐地只觉得小腹处有如一团温热的火焰在燃烧着,这是药力正在向丹田集结。作为一个从未接触过系统修炼的平常人,这等丹药的药力对他来说可谓极为霸道。如果没有李云岳在一边指点,他十有八九会因为药力震破经络,气血倒行而亡。
“凝息净神,沉心屏气,去除妄念,心神合一,领周身血气,导星魂神力,以我之血,润彼之魂,以我之气,领彼之身......”
随着口诀的念动,云际本就充沛无比的星魂之力,有如滔滔江水,汇聚成洪流,醍醐灌顶一般,涌入了孙河月并不宽阔的经脉之中,猛烈的星魂之力霸烈无匹,在他新开辟的经脉之中横冲直撞,像是出笼的猛兽无情地肆虐着。
“噗——”终于孙河月还是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一软,倒在了甲板上。他只感觉浑身经脉犹如蚁噬一般的疼痛,钻心无比,他本就稚嫩的脉络此刻却像是千疮百孔一般,他丹田原本鼓荡的星魂之力,愈发微弱!就连他的气息也愈发微弱,仿佛油尽灯枯,风中残烛!
李云岳大惊失色,他哪里知道,一个刚刚引入星魂之力的人,怎么能在星魂之力如此充沛的地方运转功法,这和木桶无法容纳江河是一个道理,修炼者吸纳星魂之力,当循序渐进,拓宽经脉,以星魂之力滋润星魂,以星魂反哺自身,像孙河月这般胆大妄为之辈,怕是千百年都难得见一个!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李云岳而起,所以此刻的他也是心焦如灼,记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紧锁着眉头,明明每一步都是按照幼时师傅所传的觉醒之术来的,怎么会出现这等情况?
他出身名门,有名师为伴,所走的每一步都有轩辕尘为他架桥铺路,修炼一途更是平坦无比,哪见得这般恐怖景象,虽然心急如焚却是无济于事。
这边正急得不行,飞舟却是开始下行,按落云端。
随着飞舟缓缓落地,一栋巍峨的高楼映入眼帘。
斯楼端的是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飞檐精巧,构型典雅。楼高有数十米,楼层细数来有八层,巍峨雄壮,美轮美奂。有一牌匾高高悬挂,从上至下依次是“昭宇楼”三个大字。这字形浑厚大气,端庄秀美,皆是金粉所绘。门开四面,皆是八扇,大开大合,蔚为壮观。仔细看来,不像是一座高楼,更像是一座玲珑宝塔,雅致大方,神韵悠长。牌匾两侧有一副长联,上联:昭宇楼 大开门户 携精诚 迎万疆宾客,下联:星魂阁 细览风光 凭赤子 成大陆无双。
口气之大,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谁知道这个新晋的势力,为何有这般底气写下这样一副对联?这个昭宇楼的幕后究竟是何等厉害人物?
不过,此时的李云岳心急无比,哪还会有心思去仔细看这雄楼,更不提看这对联,细想这些纷纷扰扰。再有,他在到这楼底之前,这神秘莫测的昭宇楼,他只当是一个组织,怎么也没想到,这可真真正正是个楼阁。
李云岳定了定神,把行李收入山海瓶中,将奄奄一息的孙河月搀起,背在背上走下了飞舟。那飞舟飞速缩小到了先前那般大小,腾空而起往楼阁方向飞了进去。片刻后,在楼阁当中的某处,一个人收起飞舟,点了点头道:“断魂山又添两人,高元超这小子办事还算得力。”
李云岳衣着朴素,身上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孙河月,虽然不耗费体力,但是却十分引人注目。站在这栋高楼面前,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许久,迎面却是有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手摇折扇而来。
来人面容俊朗,英姿勃发,虽是一袭红衣,却没有那般咄咄逼人之意,唯有一种从骨子里流露出的文人气质,萦绕在他的身侧,让人觉得他很是容易亲近。他身后跟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也不说话,十分沉默。
“在下玉昭恩,是一文弱书生,略懂医术,观兄台背上所负之人气息奄奄,怕是十分焦虑,小弟愿为兄台解忧。”那人把折扇一收,握在手中,开门见山地说道,言语当中满是自信。
李云岳闻言面色一喜,连忙道:“此话当真?那便有劳玉公子了。”
“自然,不知这位是兄台的什么人,让你这般尽心尽力?”
“说来话长,这事也是因我而起。”李云岳满是自责地说道,“如果不是我贸然让他觉醒星魂,也不至于让他这般惨烈。”
“觉醒星魂?”那人闻言一怔,面色微变,“你是说他因为觉醒星魂之时昏迷不醒的吗?”
“正是正是!”
“他是否气息不稳,口喷鲜血?是否继而神识尚存,气息微弱?”
“正是!玉公子果然医术高明!还望玉公子不遗余力相救我这位朋友,小弟,啊,你看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和你说了,小弟李云岳感激不尽!”
“李公子客气。只怕玉某医术尚浅,可能无能为力搭救你这位朋友啊!”
“怎么会?玉公子你还未看他病情,也未曾号脉问诊,怎么就下了这份言论?救人一命,功德莫大啊!小弟定有重谢!”李云岳心急如焚,至于什么重谢也是顺口一诌,师傅的山海瓶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宝贝,应该能应付过去。
玉昭恩俊美的脸庞上浮起了一丝犹疑之色,看来是十分为难。
“不是玉某不肯尽力,而是我大概知晓贵友所遇之症,实在太过棘手了。”
“此话怎讲?”李云岳问道。
“贵友是不是在前来的飞舟之上贸然服下了星魂丹,想要觉醒星魂?”
李云岳赶忙点了点头道:“此人与我颇有渊源,与我也算有恩,我打算外出闯荡,他执意要与我为伴,我便想要让他觉醒星魂踏入修炼一途,这样一路上也有个自保之力。来的路上,我感受到天际的星魂之力相较于地面更为充沛,心里想着反正是要觉醒,不如就在来的路上让他觉醒了,碰巧先前赶路也没有时间,在这天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替他觉醒了星魂。”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哪里知道,你这是害了他啊!”玉昭恩叹了一口气,“修炼一途并非易事,当循序而渐进,天际的星魂之力对于你的修为而言可能是大补,但是一个尚未开辟经脉的常人,你这般仓皇之举,却如揠苗助长,毁他根基不说,还可能崩坏他的一身经脉,甚至要了他的命啊!”
李云岳闻言也是乱了方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玉公子既然知晓其中奥妙,能否施以援手,救救他!”
他展开折扇,轻摇片刻,思索了一阵,两道眉头都快拧在了一起,显然也是束手无策。忽然,他展颜一笑。
“玉公子可是有法子了?”
“是,也不是。”
“玉公子你别跟我打哑谜了,人命关天啊!”
玉昭恩扇着扇子道:“因为我自幼饱读医书,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例子。传说那位古人误入一天生星魂之力无比浓郁的洞府,因为误触机括,激活了某种阵法,引入了大量星魂之力进入身体,登时性命堪忧,就在他快要死亡,神志不清之时,误饮了一种泉水,竟是侥幸活了下来,而且一夜之间成为了天阶的高手。”
“泉水?”李云岳听得一愣一愣的,我上哪儿给你找那什么传说当中的泉水去。
“化星丹。”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
李云岳回头望去,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但是对视的一瞬间,他的心中却有了一种莫名的波澜,那种感觉他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至于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也答不上来。只是他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子的眼神明显迟滞了一下。
“姑娘好见识,不错,正是这地阶七品丹药——化星丹。哦对了,还不知姑娘芳名?”玉昭恩朗声笑道。
“敝姓木易。”
“原来是木易姑娘。小可玉昭恩,这位是新交的朋友李云岳,李兄。他背上这位便是因为觉醒星魂经脉受损的朋友。”
“木易姑娘你,你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李云岳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
那女子一窒,眼神开始躲闪起来,但许久还是说道:“你我萍水相逢,何来见过之理?”
“哦......只是看姑娘觉得面善,是在下唐突姑娘了,还请见谅。”李云岳脑子有些乱,现在是救人的要紧关头,自己在这想些什么,转而对身边的玉昭恩说道,“不知玉兄说的这化星丹可有什么说法?”
玉昭恩摇扇而笑道:“这化星丹并非丹药,正是那传说中的化星泉天然所凝。”
“化星泉?”
“不错,正是化星泉,这种泉水无比甘冽,多见于星魂之力浓郁的天然洞府当中。所谓毒物百步之内必有解药,这化星泉正是星魂之力的克星。因为过度浓郁的星魂之力于人与毒药无异,而这化星泉能够将星魂之力稀释并且化开滋养经脉,替人自行运转气息精血,可谓神迹。这种化星泉平常是水质的,但一旦被容器捞起,会迅速凝结,成为一个弹软的丹状物,经炼药大师稍加其他材料炼制之后,便是化星丹。”
“原来如此。那先前公子的回答又是何意?”
“因为这昭宇楼中便有这化星丹。”那个女子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当真?”李云岳的异瞳都是一阵收缩。
“当然。因为这件宝物,正是此次大会之前预热拍卖会的拍卖品之一啊。”玉昭恩淡淡笑道。
“啊?”李云岳呆住了,真有些目瞪口呆之意,“不知这宝物这昭宇楼中有多少?”
“哈哈哈,李公子真是说笑了。一则化星泉数目稀少,原材料便限制了这化星丹的产量,再其次,当世能够炼制这地阶丹药的炼药大师,更是屈指可数了,现在存世的化星丹可谓可遇而不可求!”
“......”
看着有些黯然的李云岳,玉昭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李兄至情至性,我玉某人最爱交李兄这样的朋友,这化星丹我说什么也替你拿下!”
李云岳点点头,投来了感激的目光,男人之间的友谊可能就是这么容易建立而纯粹。
“祝你们好运吧。”那位木易姑娘转身离去,只是那个背影,在李云岳没有发现之下,和他长达一个月的梦里的某个身影也是那么相似。
“我这里有几帖药,能够暂且滋养你朋友受损的经脉,并压制他经脉里肆虐的星魂之力。”玉昭恩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些药物,递到李云岳手中。
李云岳点点头,算是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