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楷转身回到内院,便见到老白头的大儿子挑着水桶从西屋出来。村里每天都会安排人去山上给李家挑水,李老爷之前的黄老爷是逼着村民去的,挑回来的水经常被村民们“加料”。但李老爷家不一样,李老爷是善人,对大伙那是如同活菩萨般的好,别说加料,村民们每天连水缸都刷得干干净净的。
而且李老爷绝对是心善啊!看到村民大冬天的还要上山挑水,就要改在院子里挖口井。照现在看,也没几天能有机会给李老爷家挑水啦!
白老大见李老爷进来,立马放下担子,躬身给李老爷请安:“老爷早!”看到低眉顺眼的老白家老大,李老爷也只能绷着架子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头不抬眼不睁进了内院正房。
屋里李家大奶奶正把早饭布上堂里的桌子上,见李老爷进来,赶紧上前伺候李老爷梳洗。李家奶奶名叫翠瑛,本家姓张,当年她爹好赌,本来也是殷富之家,都被她爹给败了,本来当得好好的大小姐,最后却被她爹卖给了邻庄瘸腿的董财主做小妾,原本以为自己苦命的翠瑛只能认命的上了拐子的花轿,但屋漏偏逢连阴雨,花轿刚出村没多远就被劫了,小妾没当成,却当了压寨夫人!还是方圆千八百里的大当家的!
上山这一路上啊,张翠瑛差点没哭死在花轿上,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本以为委委屈屈的给个瘸子当小妾就够苦啦!结果小妾没当成却进了土匪窝!以前没见过土匪,却听过各种土匪干出来的恶事,如今轮到自己,死的心都有啦!但死这事说着简单,轮到自己......呵呵......
被劫上了山,跪在聚义厅里,黄翠瑛本以为自己这条命就算交代在这了,没想到大当家的一眼就相中了自己,而且这声震百里的大当家好年轻,刚刚20出头,尚未婚未娶。黄翠瑛本是富贵人家出身,长得又好看,一下就闯进来李震楷的心里。直把这震着三山,扛着五岳的豪杰的心给收走啦!江湖中人,爱恨分明,喜欢就上!本来的分赃大会摇身一变,聚义厅就变成了花堂,当天俩人就拜了天地进了洞房。
李震楷对媳妇也是十分疼爱,山上的日子里对夫人也是有求必应,夫人黄翠瑛也是明事理的人,李震楷对她的好自然看在眼里,加上李震楷也是人上人,人品又好,黄翠瑛也就死心塌地的跟了他,隔年就给李震楷天了个大胖小子。又过两年,再添一个。
一转眼20多年过去了,虽然李震楷是山大王出身,但为人正,却又不粗俗。他是有心计的人,知道占山为王不是长远之计,加上世道越来越乱,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明天。但天下再大,也有个真正当家的,他现在说好听了是个什么李翻天,说白了也就一山匪!能出息到那去?李震楷是个有眼界的,虽然山大王照当,但身后已经给自己铺下一张可以遮天的大网。况且他是遇到了一个贵人,也是过命的好朋友,在那人的劝说下这才选择落了地。
李震楷进屋梳洗后,夫妻俩和和美美的吃了早饭,正端起茶杯要喝口茶安安神,琢磨琢磨自己的事。现在老大跟着自己落了地,老大老实本分,心境纯良,适合就在身边养老。老三他为人沉稳,心思紧密,适合从政,被李震楷的生死兄弟安排在京城进了官门。老二却被他留在了江湖,老二心眼多,为人大气,黑白两道都有名号,李震楷落地之前让老二把不愿意落地的兄弟带着投奔了官家,从土匪变成了兵,但如今这年月兵匪是一家,所以老二自然如鱼得水,明面当着上校团长,私底下也在暗门称王称霸!他李家绝对是可以横行天下,但这都是明面上的。李震楷这30来年不是混吃等死的人,早就给自己铺好了路,自己这辈子不想再打生打死了,儿孙们也都有出息,他现在就想在这个宁静的小村里安安静静了此残生,这辈子风光过,挣扎过,生过,死过,现在看,都是浮云。”
捧起手里的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嘴里回味着淡淡的茶香,这是他当年救下来的一个“老实人”专门派人给他送来的,据说这茶长在山尖上,一年才出几斤。李震楷也没想到,当年顺手之举,救的确是......
“老大,老大,老大!”李大突然咋咋唬唬的闯进了内院,急的好像火上了房。
“喊什么!没规矩!现在应该怎么叫我?”李震楷脸色一沉,放下茶杯,微微含怒的看向管家李大。
“是是是,是我不长心了,老爷,外面来了个老道,说是要找李老爷!”李大没直接说是来找李震楷,这个李老爷跟李震楷放在一起就有说道了。
“哦?是故人?”能知道自己的姓其实不难。
“不是。”
“那是这附近哪个道观的?”
“也不是,这半年我也把这方圆百里摸过了,没见过,而且听口音不是这片的。”
“他是说找老爷还是李老爷?”
“李老爷。”
“问过村民他有没有在村里打听过?”
“没有,盯着外面的兄弟传话,老道没跟村里任何人搭过话。”
“哦?有蹊跷,跟我出去。”李震楷到这里时间不久,又不与附近的走动,小村偏僻,按理知道他的外人不应该来这里找他。老道上来就找李老爷,这里有问题。
李震楷来到前院,台眼见到了门外的老道,只一眼,一眼就盯住了老道的双眸上。李震楷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阅人无数,这人什么来路一眼就八九不离十了,但这老道......
老道的眼睛精光闪闪,灵韵内敛,似是能看透时间一切,但仔细看来却又模模糊糊,让人抓不到根脚,让人琢磨不透,以李震楷的阅历竟然一片茫然!老道绝对不是一般人,既然不知缘由的直接来找他,这里必有原因。
李震楷台步走出大门,客气了抱拳相迎:“不知何方高人到此,李某未曾远迎,多有怠慢,还望不罪!”
老道却并未抬头,双眼依旧微眯,浑身上下丝毫未动,只是左手掐算得更急切了些,片刻......
“本是人神,横行天下。巧取宝芦,隐世此方。往昔索命,血光映身。救世之家,去罪降福。百年之后,自有造化。李家之主,天选之人!”老道微闭双眼终于睁开,晶晶闪闪,直视李震楷。如此摄人的气势就连见惯了风浪的李翻天都为之一阙,不禁倒退了半步。
李震楷是何等人物,虽被老道震退了半步,但也是来得突然。准瞬间便提步上前,一揖到地,看来今天确实是遇到高人了。
老道也没拿把,同样还了个稷手,起身到:“贸然来此,不知李家主可否听贫道说项一番?”
“岂敢妄自菲薄,道长必不是凡人,我一个凡夫俗子能得道长指点,正是求之不得!道长若是不弃,还请入宅细谈!”李震楷说罢侧身让开大门,恭敬的请老道进院。“李大,去给道长上茶,最好的茶!道长情!”李震楷这是一会客相待。
老道略微施身还礼,便当先进了大门。正常情况下会客都在外院,不是相交甚深的朋友或是亲属家人是不会冒然进内宅的。但老道却一点都没客气,直接奔了内宅。李震楷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老道过失了,这种连他都看不透的高人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此时的外院内也有好几号人,都是以老白头为首的来挖井的村民,看到老爷恭恭敬敬的把门口的老道请进来,都十分诧异,大家都知道这位李老爷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被李老爷如此恭敬的请进门来,那这个老道肯定来大有来头,但这老道很嚣张啊!怎么直接奔内院就去啦?
内院,李震楷的夫人在正房中,刚才李大忙三火四的把李震楷招呼出去,身为曾经是压寨夫人的她倒也没慌乱失神,跟了当家的20多年,早就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了,虽然看着事情挺急,但张翠瑛却一点都没在意,老爷的本事大着呢!哪有什么事能难为住他!
正抬头,张翠瑛就看到一个满身灰尘的老道当先进了内宅,这要是一般人家的女人,肯定就直接恼恨异常的关窗关门躲起来了,但张翠瑛毕竟不是一般女人,她见老爷就跟在老道的身后,并未对老道进内宅这事有什么不满,就知道很可能老道是贵客,被夫君请进内宅的。于是也提裙抬步来到院内,轻轻一个万福:“民妇见过道长,道长万福!”
老道抬眼看了一眼张翠瑛,便低头回礼:“夫人莫怪,进得内宅也是老道我鲁莽了,还望见谅。”然后转身对李震楷说道:“尊夫人也非凡人也!”
李震楷微微一笑,起手一揖:“道长过奖了,只是一荒野村妇,如何当得起道长夸赞!”然后面向张翠瑛说道:“我与道长有要事相谈,你且回避一下吧!”
听到这话,张翠瑛知道自家老爷这是真有要事,就拜了个万福准备起身进屋。但老道突然又说道:“且慢,李当家,贫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震楷为之一愣,老道没有称他为李家主,而是以李老大相称,这里就有门道了,这是要冲着当年叱咤风云的李翻天说话,神色一正接到:“道长不必客气,有什么话自然当讲。”
“如果方便还请夫人也移步前院,这院中只留你我二人,贫道这边有要事与李老大细谈。”老道接着说道。
“自然方便,我这就安排下去。夫人,你就先去前院歇息,让李大把茶送过来,并叮嘱李大看好前院,没有我的招呼,任何人都不得进内宅!”李震楷是何许人,哪会因为这个心生不悦,老道明显真有要事,腾出内院有何不可。
张翠瑛起身后面带微笑的向前院走去,她识大体,知道老爷这是有要事,不敢多留。出了内宅,正好见李大端着茶盘往里走,就把老爷的吩咐跟李大说了。
李大不敢怠慢,低着头不闻不问的进了内院,茶盘置于院子里东北角的石桌上,转身出了内院,关好院门,又退出几米守在门外。然后叫过来老白头,让他把村民都先带出去,老爷这边有要事。
这些无需再表,回到老道这边。
李震楷与老道各自坐在石桌旁,他对这老道一无所知,起码要先探探老道的路数:“敢问道长这是打哪来啊?”
“李老大客气了,贫道打西面来,参修昆仑山。贫道道号静贞子,此次勘破一丝天机,特下山与李老大相商!”老道说道。
李震楷听到昆仑二字就是一惊,刚坐下的屁股就像扎了钉子般一跃而起!
“昆仑!敢问道长,当今天师剑观尘跟道长怎么称呼?”李震楷一恭到地,满面震惊。
“正是贫道那不成器的小徒。”老道挥动拂尘,说的云淡风轻。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