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恭愍皇帝,讳业。京兆人。好儒学。原吕光部将杜进记室,从征塞表。后任建康太守。
龙飞二年,沮渠男成叛吕氏,尊帝为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改元神玺。帝封男成为辅国将军、男成从弟蒙逊为张掖太守。神玺三年,天玺称凉王,改元天玺,以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右丞。
吕光遣其二子绍、纂来犯,帝请救于秃发乌孤,乌孤遣其弟鹿孤及杨轨相救。绍以我军军盛,欲从三门关挟山而东。纂曰:“挟山示弱,取败之道,不如结阵卫之,彼必惮我而不战也。”绍乃引军而南。帝将击之,蒙逊谏曰:“杨轨恃虏骑之强,有窥觎之志。绍、纂兵在死地,必决战求生。不战则有太山之安,战则有累卵之危。”帝曰:“卿言是也。”乃按兵不战。绍亦难之,各引兵归。
帝惮蒙逊雄武,微欲远之,乃以蒙逊从叔益生为酒泉太守,蒙逊为临池太守。门下侍郎马权隽爽有逸气,武略过人。帝以权代蒙逊为张掖太守,甚见亲重,每轻陵蒙逊。蒙逊亦惮而怨之,乃谮之于帝曰:“天下不足虑,惟当忧马权耳。”帝遂杀之。蒙逊谓男成曰:“今上愚暗,非济乱之才,信谗爱佞,无鉴断之明。所惮惟索嗣、马权,今皆死矣,蒙逊欲除之以奉兄何如?”男成曰:“上羁旅孤飘,我所建立,有吾兄弟,犹鱼之有水,人既亲我,背之不祥。”乃止。蒙逊既为帝所惮,内不自安,请为西安太守。帝亦以蒙逊有大志,惧为朝夕之变,乃许焉。
蒙逊期与男成同祭兰门山,密遣司马许咸告帝曰:“男成欲谋叛,许以取假日作逆。若求祭兰门山,臣言验矣。”至期日,果然。帝收男成,令自杀。男成曰:“蒙逊欲谋叛,先已告臣,臣以兄弟之故,隐忍不言。以臣今在,恐部人不从,与臣克期祭山,返相诬告。臣若朝死,蒙逊必夕发。乞诈言臣死,说臣罪恶,蒙逊必作逆,臣投袂讨之,事无不捷。”帝不从。蒙逊闻男成死,泣告众曰:“男成忠于段王,枉见屠害,诸君能为报仇乎?且州土兵乱,似非帝所能济。吾所以初奉之者,以之为陈、吴耳,而信谗多忌,枉害忠良,岂可安枕卧观,使百姓离于涂炭。”男成素有恩信,众皆愤泣而从之。比至氐池,众逾一万。镇军臧莫孩率部众附之,羌胡多起兵响应。蒙逊壁于侯坞。
帝先疑其右将军田昂,幽之于内,至是,谢而赦之,使与武卫梁中庸等攻蒙逊。大将王丰孙言于帝曰:“西平诸田,世有反者,昂貌恭而心很,志大而情险,不可信也。”帝曰:“吾疑之久矣,但非昂无可以讨蒙逊。”丰孙言既不从,昂至侯坞,率骑五百归于蒙逊。蒙逊至张掖,昂兄子承爱斩关内之,帝左右皆散。蒙逊大呼曰:“镇西何在?”军人曰:“在此。”帝曰:“孤孑然一身,为公家所推,愿乞余命东还,与妻子相见。”蒙逊不从,命弑帝。后不知所葬。
君观帝时日,见尊贤而敬让,仍在国遭忧,身死后国亡。窃为其上谥,曰:恭愍。
赞曰:恭愍儒素长者,博涉史传,有尺牍之才,可为记室。却无他权略,威禁不行,群下擅命,尤信卜筮、谶记、巫觋、征祥,故为奸佞所误。呜呼!惜光猜人杰,奈帝忌时贤。游饮若自晦,何苦身不全。蒙逊凶心露,优柔寡断前。张掖魂归处,黄沙白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