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却没觉得什么,而是说道:“父亲,如今段业成为太守,那吕光一时半会也管不到他,而且河西部族关系复杂,胡汉杂居,此人又才华非常,看得准时机也舍得下本钱,其前途恐怕是不可限量。”
谢安听了,却皱起了眉头。
谢灵有些不安,道:“父亲,怎么了,灵儿说的不对么?”
“不,你说的当然对。”谢安站起身来,缓缓的开始踱步,“虽然我还没见过此人,但是如你所说,他显然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更是个善于借势而行的人。这样的少年才俊么,呵呵呵,历朝历代都出过不少,但是此人,却让我刮目相看呐,不为别的,就为他沉得住气!”
谢安回头看了看谢灵,有些兴奋地说道:“对,就是沉得住气这一点!很多人,年少得志,就忘乎所以,或是狂妄不可一世,或是受了点挫折就一蹶不振,段业这人,能沉住气,就注定他能受得了挫折,也就能取得更大的成就,这一点,我想我们家的这几位,也比不上!”
谢灵万万没想到,谢安对于段业的评价居然有这么高,甚至比谢石,谢玄还要高,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呢,要知道,谢安其实也是很护犊子的人,自己的弟弟和儿子,那是血亲,旁人可比不了的。
想到这里,谢灵接着问道:“那父亲,您认为,那段业最终能达到什么境界呢?”
谢安看了看谢灵,然后说道:“这个就不好说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是我想,无论如何,他的命运不会太差,看起来,不会比德舆要差吧。”
就在这个时候,椅子边的铃铛响了,谢安知道,是自己集团的核心人物都已经到了,现在是开会的时候了。
于是谢安匆匆披上外套,道:“待会的会,你先参加上半场吧,接下来你去办的事情也很重要,这件事,一定要办成,知道么?”
“女儿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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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城外,慕容垂大营。
对于邺城的围攻,已经进行了半个月了。
虽然说,邺城是大燕国的故都,是无数鲜卑人心目中的圣地,尤其是这群慕容家族的高级武士,他们的财产,他们的房子,他们的祖庙,都在这里,打下了这里,他们才算是荣归故里,他们才算是完成了光复,他们才算不白干一趟。
慕容垂一身甲胄,端坐在帅位,慕容宝有些兴奋地说道:“爹!你看着吧,苻丕已经不行了,这邺城啊,撑不了几天了,三天,不,最多五天,我一定把邺城给拿下来。”
慕容垂并没有斥责儿子的出言不逊,而是很欣喜的微笑点头,因为连日来,他都是亲自督战,而具体执行则是爱子慕容宝在执行,这一仗,慕容宝打得可圈可点,进退有据,实在让慕容垂喜出望外。
事实上,本来慕容垂的继承人毫无悬念,一定是慕容令。慕容令当初出道的时候,就让天下震惊,他论文可以当得上博学弘儒,论武则是在鲜卑人里勇冠三军,个人对于政治有先天的敏锐,又年纪轻轻就沉稳得很,得到这样的儿子那是慕容垂的福分,是大燕国的福分。
只可惜后来,慕容垂不得不投奔秦国,而老谋深算的王猛,一眼就看出了慕容垂很可能是苻坚的威胁,而慕容令则更是危险人物,眼下20出头,就这么厉害,等到再经过历练,等到他壮年之时,天下是否还有人能制得住他?
王猛虽然明知道,对于这样的年轻人,正常人都会爱护,扶持,而不是扼杀,可是王猛只会忠诚于苻坚,他也只得狠下心来,穷极心智,终于设下了个巧妙地圈套,让年轻的慕容令走投无路,最终冤死。
每每想到此处,慕容垂都心如刀绞,只是王猛早就死了,坟头都已经长草了,现在也不可能找他报仇了。
还好,慕容宝虽然天赋远远不如慕容令,但是也是自己的骨血,而且,他虽然天赋不足,性格上也不是非常的好,但是他肯努力,也愿意承担,而且也历练了这么多年了,不论军政民政,也都有了些心得和经验,想必再经过几年,他应该也能成长起来。
大不了,自己多担待些,把些难做的事情,都替他做了,把碍事的石头搬开,慕容宝就算当不了开拓性的雄主,但是当个守成之主,总是没问题的吧。
慕容宝见父亲神色开心,自己也很是开心,看起来,最近的辛苦没有白费,父亲对自己,是越来越欣赏了,只要能拿下这邺城,自己就是光复国都的第一功臣,那等到父亲正式登位之后,自己的太子宝座那还能跑?
一旦成了大燕国的太子,日后就是大燕国的皇帝,而如今苻坚已经老了,虽然现在已经稳住了局面,可是现在慕容宝已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昔日大秦国灭了大燕国一次,那是所有鲜卑人最大的耻辱,等到慕容宝登基了,一定会亲率大军讨伐苻坚,灭掉秦国,来报一箭之仇!
而等到统一了北方,那区区的南朝,更是没放在他慕容宝的眼里,南人本来就不是鲜卑人的对手,到时候,他如果率军南征,绝不会像苻坚那么废柴,搞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丢人事情来。
那样一来,他就可以统一整个华夏,成为天下之主。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到了那个时候,大燕国就会变成大燕朝,天下人都得匍匐在他的脚下,而由于能够统一天下,他的威名与声望,将会比慕容廆,慕容皝,慕容俊,以及父亲慕容垂更加显赫,他将会永远被载入史册之中。
一想到这儿,慕容宝就心潮澎湃,几乎不能自已,连慕容垂的喊声也没听见,直到慕容垂第三次开口,慕容宝才回过神来,道:”父亲,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