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玖眼前黄沙散尽,露出一座巍峨耸立的巨大关隘,城墙上插着蓝底白边五爪龙旗这是天策府的旗帜,在太师学堂李翌云说过,若无天策府南国早已是北国囊中之物。
“呦呵,小徒弟看见那面金边旗帜没有,它插在哪儿就证明天策上将在此关驻扎,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季玖抬头果真看见金边战旗,长见识的点头应下。
不远处一队斥候策马而来,为首的竟然是一个少年郎,看起来比季玖大上几岁,小脸晒得黝黑可胜在模样俊郎。
“剑仙!?我早就听爹说您近日回途经铁锁关,快随我进关。”
小孩不是随父出征的林鹫尔还能是谁?这些日子战事渐稳,他便求着父亲让他每日披甲搭箭做起了斥候,林倚剑的想法很简单,林鹫尔对军中之事如此痴迷,就算不继承自己的衣钵也总要在边军扎根,早些在边军中有些熟识有百利而无一害。
那些女孩看见铁锁关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斥候将士也翻身下马将自己的战马分给身子虚弱的姑娘们,一路行来一鸢染倒想弄辆马车,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一路辛苦了这匹劣马,女孩们轮番骑乘才到了这铁锁关。
两个乳名皆是九儿的孩童对视相望,林鹫尔率先开口问道“要不你坐我的马?”
这句话说出来,明显是把季玖也当成了被掳走的南国百姓。毕竟季玖模样清秀,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达官显贵也就说的通了。
“不用,他就是没见过咱们南国斥候的连弩而已,给你介绍一下我徒弟季玖。这个是天策上将的小儿子林鹫尔,你二人差不多同龄可以多聊聊。”一鸢染望着铁锁关笑道“终于是回家了啊。”
斥候们知道这位衣着邋遢的男人就是天下四大宗师之一的剑仙,眼神炽热的像是再看青楼里模样妩媚的姑娘。
季玖还是上了林鹫尔的马,后者拿起连弩递给季玖说道“这可是我南国唐门大家唐千钧打造的千机弩,可连射四箭,换箭更是简单,把箭匣插到这个槽位就可以继续射出短箭。别看这玩意儿小,可射出距离并不比长弓短,威力则更甚与长弓。”
一鸢染笑意盎然的看着两位未来必将大展拳脚的孩童,他原本还怕自己将季玖被带到南国会水土不服,又怕他交不到知己好友,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的担心显得多余了。
他突然有些奇怪,自己分明是个快意恩仇的人,自从有个这个徒弟做起事来竟多是顾虑,更奇怪的是自己从不曾厌烦倒有些乐此不疲。
他拿起崭新的酒囊喝了口酒,竟有些微醺。
一路入关,沿途百姓听见剑仙这个名号纷纷走上大街,终是被边塞粗犷风情熏陶的南国百姓,有几个大胆妇人高声示爱弄的季玖小脸红的不行,反观一鸢染笑着应承下来不见丝毫害羞。
“徒弟这是你入江湖的第二课,你得学会宠辱不惊不是?”
季玖没见师父这么开心过,这是发自心底的欣喜,他忽然想到自己未来回平京时,或许也会像师父这般开心吧。
姑娘们自会有安排,大多都能各回各家,若是无家可归的天策府自会有安排,便不是一鸢染在需要操心的了。
略显朴素凡简的临时府邸中,林倚剑同一鸢染对座喝茶,后者也无太多保留的将平京一行说了出来,在听到剑仙近乎斩尽京畿守卫军和龙骧卫时,林倚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如此一来京畿防卫五年内都要靠抽调三道驻军来恢复生气,长远来看对我南国是大好事。”
林鹫尔和季玖坐在青石台阶摆弄一把千机弩,林倚剑笑着转头看向季玖小声问道“这个就是老季的孩子?”
“其实我也很难确定他到底是谁的血脉,可依我来看多半是老季的血脉不假了。”说完一鸢染还补了一句“不管如何,他现在都是我一鸢染的徒弟,仅此而已。”
“你懂我的,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感慨。”
一鸢染感同身受的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心情也很复杂,待他剑术出师将事情真相自会有人告诉他,是报仇还是不在过问,都是他的决定,我绝不插手。”
“是你的风格啊。”林倚剑摩挲掌中一截箭头,这是南国特制的槽血箭,被射中便会不停流血,不治而亡。
“你家那口子呢?”一鸢染抬眉问道。
“陛下说她随夫征战需要调理,如今留在江云终日太医院的人伺候着。说是调理还不是陛下怕我拥兵自重,总要留个质子在身边才安心。”
一鸢染说话便不客气多了“别的本事没有,猜忌多疑的本事倒和他娘有几分相似。”
林倚剑叹气道“做臣子的只管忠心便是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一鸢染眼神瞥向四周确认无人小声问道“江布诚染了头风之症,身体境遇每日愈下,你觉得这几个皇子中谁最有机会?”
“陛下虽染风寒可毕竟是有武当山神丹妙药支撑,不过你这么一问倒也有趣,几位皇子中也就大皇子和二皇子争斗甚凶,三皇子性子柔也不知是否有争抢之心。”
“我听说小公主天资聪慧,或许也有些希望啊。”
林倚剑哭笑不得说道“女子执政简直是异想天开,你就不要同我说笑了。”
一鸢染笑着喝了口茶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让你的两个儿子同皇族联姻?”
“我又不是北国上官家那帮怂人,我林家何须用这种手段?你呢,接下来要去哪儿?”
“萧厌生要见季玖我得去一趟武当山才行。”
“的确是要去带着孩子去见见他,你家就在武当山山脚下也不算麻烦。”
二人聊着便已是天色近黄昏,季玖和林鹫尔坐在台阶上竟都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林倚剑看着两个孩子笑道“天色晚了明天一早再走吧,我去叫人备些酒菜今晚你我不醉不归。”
“就你这酒量,那次跟我喝酒赢过我。快快去准备吧,再把你喝趴下一次我也能在嘲讽你一次。”
一鸢染站起来活动了活动筋骨,无比轻快的说了一句“回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