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道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沈佩宁被刺了下眼,随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么快就醒了,看来昨晚还是留了余地。”耳边蓦地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而那淡淡的语气中,似有若有若无的一丝慵懒。
听他这么一说,沈佩宁脑海中顿时闪过了昨晚的种种。接着,有些嗔怪地看了眼顾泽言,“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会这样。”
现在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活拆了一次骨头一样,浑身酸痛难当。
然而顾泽言闻言却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佩宁被他看得一时间有些不自然,试着动了两下后就想翻身下床。
谁知脚还没沾到鞋,就被一股力道给硬生生的拽了回去。
这次当沈佩宁再睁眼,外面的天都已经暗了,而且她不是自己醒的,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原以为沈氏那边又出了什么问题,可等沈佩宁急匆匆的起身去摸索手机时,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
而看着那不断闪烁着亮光的手机,她心里有些犹豫。毕竟这是顾泽言的手机,贸然去接显然不太好。
可顾泽言显然是有些累着了,就连听见手机铃声了,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而已。
不得不说睡着后的顾泽言整体的脸部轮廓,少了点平时的那股锐气,多了些柔和。然而沈佩宁看着他熟睡的脸,心里却是没来由的揪着疼。
过了会儿见那电话还是没休没止的,像不被人接听就不罢休一样。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替顾泽言接起了这通电话。
谁知刚把手机贴近耳边,就听见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并且声音低沉嘶哑,听起来有几分压抑:“是泽言吗?”
“不是。他现在暂且有点事情没法接听,请问您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沈佩宁思量了好一会儿,用了最合适的口吻说道。
那边沉默了半响才接着说:“我是他的姑姑顾照萤,这次打电话来的确是又要事跟他说。不过既然泽言不在,就麻烦你转告他一下吧。”
“是这样的,就在刚刚不久,我哥哥……也就是泽言的父亲,过世了。”
沈佩宁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间有些愣怔了,紧接着下意识的去看了眼,此时阖眼躺在床上的男人。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现在的心情。不过好在顾照萤那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让她转告顾泽言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回去一趟,便匆匆的挂了电话。
看后者的样子应该是赶着要去处理顾家那边的丧事。不过沈佩宁在挂了电话之后,看着顾泽言的眼神多少有几分复杂。
而她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思绪,也同样的彻底清醒了过来。在床头站了一会儿后,发觉嗓子眼有点微微发涩,便想要去倒杯水。
沈佩宁有些心不在焉的,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发出突兀的声响,让原本熟睡的顾泽言缓缓的睁开了双眸。
扫了眼一旁站着的那道身影,他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接着从床上起身。
然而看着他利落熟练的穿上衬衣,又一粒接一粒扣好上面的扣子,沈佩宁却有些不敢直视他。
就好似是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穿好打底衬衣的顾泽言转过身,恰好捕捉到了沈佩宁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知所措和闪躲。不过他暂且什么也没问,只是眼眸随之暗了暗。
直到下楼去吃饭的时候,见沈佩宁稍稍放松了些,顾泽言才好似漫不经心般的开口:“从刚刚看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沈佩宁本来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这会儿听他突然问起,整个人都顿时有些紧绷。
但当她直视着顾泽言那双好似深不见底一样的眼眸时,却突然像是有些泄了气一般。
然后沈佩宁微微挺直了腰,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问道:“你平时……和家里人的关系怎么样。”
顾泽言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也只有一瞬间的愣怔,便立即反应了过来,接着听不出什么起伏的回道:“没怎样。”
闻言,沈佩宁陷入了沉默。
其实这些天来她接触的上流社会的人,也算是不在少数了,可大多数像他们这种做后辈的,与家里的关系都不怎么样。
其中的原因各不相同,道理却都是一样的。
不过沈佩宁觉得顾泽言这个人,内里没有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冷硬,应该多少都是在意家里人的。
而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她才会一直这么犹犹豫豫的。
见沈佩宁突然不接话,顾泽言的眼神又暗了几分,紧跟着问道:“你想说什么?”
“刚刚你姑姑打了电话来,见你不醒我就接了,但她说你父亲他……在前不久去世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佩宁一直都在观察着顾泽言的面上变化,生怕错漏任何一点细枝末节。
但出乎意料的是,男人闻言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好像听到的是每天都会有的天气播报那样,依旧是一副寡淡的样子。
那样冷硬凛冽的轮廓,那样淡漠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沈佩宁看见后心就跟被什么东西紧紧握住了一样,连带着呼吸都好似停滞了下来。
是经历过怎样的事情,才会形成现在这亲耳听闻自己最亲的人去世后,都能面不改色的?
沈佩宁这么想着的同时,不由得缓缓走到顾泽言面前,伸手捧起了他的脸,直视着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说道:“没事的,如果你难过的话,不要强撑……不要紧的。”
明明是在安慰着顾泽言,但沈佩宁自己却是说着说着,就突然眼眶湿润了起来。
为了不让这莫名涌上来的情绪影响到顾泽言,她只好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上去。
而在这混合着泪水的拥吻过程中,顾泽言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摸着沈佩宁的头发轻轻安抚着,同时圈住她那有力的臂弯也跟着紧了两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佩宁总觉得这感觉好像有点熟悉,就好像……曾经在哪里经历过一样。
她仔细的想了想,但心下却是骤然一凉。
一样的人,不谋而合的场景,以及大相径庭的经历,她的的确确是经历过。不过那时是在顾泽言睡着的情况下。
还记得那晚她也是这样抱着他安慰他,但是顾泽言在睡着了之后,叫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也许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又也许是沈佩宁的下意识……当她从顾泽言嘴里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虽然不是听得很清晰,但她能感受得出来,顾泽言对他嘴里喊的那人的情愫。
而沈佩宁回过神来看着顾泽言,那张鬼斧神工的侧脸时,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难受极了。
只是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自嘲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