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言说着发动了车子,声音几乎已经低到了尘埃里,沈珮宁甚至觉得,要不是夜晚足够安静,她可能都听不见身边人的声音。
沈珮宁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一想起他脸上若有若无的失落,那句“不用了”便是如何也说不出来。
“我就住在前面的公寓,马上就到了,你就在这儿停车吧。”
一路上,沈珮宁都憋着没有跟顾泽言说话,直到车子渐渐逼近公寓楼下,她才忍不住伸出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块空地,一脸平静地说道。
“我送你上去吧,这地方看起来治安不怎么好。”顾泽言没有执着下去,将车停在了沈珮宁说的那个空地上,沉默了一会,他突然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动手。我只是想看你安全到家。”
沈珮宁原本想要拒绝,可是望着顾泽言眼里隐隐的期待,她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缓缓地点了点头。
算了,再迁就他一次。
就一次。
没有明确的拒绝,便是另一种方式的答应。
顾泽言见状紧皱的眉头终于松散了些,稍稍犹豫了片刻,便跟着沈珮宁一道下车,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你回去吧,电梯里没人,我一个人上去应该很安全。”不知道为什么,沈珮宁觉得跟顾泽言单独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有些不自在,进了电梯之后,稍稍顿了顿,便想趁着电梯门还没合上,把顾泽言给赶出去。
“都已经到这儿了,走吧。”
顾泽言也没想到沈珮宁竟然那么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心里不由得有些闷闷的,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任谁看了都是一副绅士的做派,压根儿找不到理由拒绝。
沈珮宁知道顾泽言的脾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往后挪了两步,整个身子紧挨着墙壁,就好像身边站着一头猛虎稍有不慎就会吃了她似的。
她在两人之间,拉开了一道安全距离。
从小到大,还没有几个人敢这般对待顾泽言,可他在面对沈珮宁时,却是甘之若饴。
到了门口,沈珮宁还来不及委婉地请顾泽言离开,他便自顾自地伸手按了门铃。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知不知道我跟你妹妹有多担心啊?”
林蓉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声音知道是沈珮宁回来了,拉开门就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只是与平常不同的是她两句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消停下来了。
林蓉没想到顾泽言竟然还会来这儿,抬头望着他,脸上的怒意一下子消失,忽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顾总您怎么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坐,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人家顾总好心好意送你回来,总得要请人家喝杯茶啊,像恨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儿做什么。”
林蓉见沈珮宁冷漠,心里有些打鼓,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了顾泽言,小声说了自己女儿两句,热情洋溢地把顾泽言给迎了进去。
就算是沈家鼎盛的时候,顾泽言对他们来说也是高不可攀的人物,更不用说现在沈氏全靠沈珮宁一个人和顾氏的资金维系着,林荣自然巴不得能抱住顾泽言的大腿,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用不着再跟着沈珮宁担惊受怕。
因为过去的种种,顾泽言一直不怎么待见林荣,见她满脸殷勤地望着自己,心里甚至有些厌恶,却又忍不住想在沈珮宁身边多待一些时间,所以最后还是点点头,抬脚进了门。
“顾总您快坐!我去煮杯咖啡!”林蓉笑容满面,抬头望了望顾泽言,又看了看沈珮宁,一个劲儿地朝她使眼色。
她就算是再傻也知道顾泽言是因为沈珮宁才留下的,自然巴不得自己不开窍的女儿能好好巴结巴结眼前这尊大佛。
可是沈珮宁却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甚至好几次想要转身回屋,只是都被林蓉给叫了回来。
“珮宁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顾总是大忙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说好好陪陪,总是一回来就往房间里钻。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一点交际应酬都没有,还连客人都不会招呼,这说出去不是丢我的脸嘛!”
林蓉见沈珮宁满脸冷漠,顾泽言的脸色也越发不好,害怕得罪了顾泽言没有好果子吃,连忙对着自家女儿就是一顿训斥。
“他自己跟着回来的,我又没请他来,算那门子的客人?”沈珮宁原本就不愿意和顾泽言过多接触,现下又被自家妈这么一搅和,自然更不痛快,终于忍不住闷闷地开口道。
“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呢?顾总愿意来家里坐坐,是给你面子,你怎么还能不领情呢?”林蓉听着沈珮宁的话,心里猛地一颤,立马瞪大眼睛冲着沈珮宁训斥道。
沈氏挣扎了那么久,才终于有了些起色,而且到现在为止运转的资金还全靠顾氏供给,林蓉自然害怕得要命。
她要一辈子当个阔太太。
顾泽言并不在乎林蓉的恭维讨好,忍不住回过头望了一夜沈珮宁,见她神色淡漠,他突然觉得无力起来,缓缓的站起身准备离开。
“顾总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年纪小又是个丫头,不懂事也是难免的,还请您多担待。”林蓉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忙不迭地追了出来,想要伸手去拦住顾泽言,却又不敢……
“不用了,我本就只想将人送到家。”顾泽言见沈珮宁依旧一言不发,心里隐隐又起了些怒火,却又强压着故意开口,希望她能开口挽留自己。
“妈,顾总想走,你拦着算什么事,让他走。”沈珮宁听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偏过头望着顾泽言离开的方向,稍稍愣了片刻,声音却又已经恢复了清冷。
顾泽言听着,心里像是猛的被针尖扎了一下似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现在就这么讨厌自己么?
顾泽言终究是离开了,在沈珮宁冷漠的眼神下,他近乎狼狈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