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
保镖阿刀并不理会吴宣的言语,低声凑到其耳边说了几句,随后便一脸歉疚的躬身站在原地,微微低头。
朵朵命保住了,但却陷入了深度昏迷。
然而。
预料之中的雷霆怒火却是并未发作,方子庭摆了摆手,眸中有些疲累,薄唇紧抿,“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
“是......”惊疑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冷不防看到旁边忧心蹙眉的吴宣,猛地握紧拳头,本欲上前,身后的助理眼疾手快的拽住,打着眼色给推了出去。
总裁明摆着是要保吴宣的,这傻货还愣头青似的往上撞。
“等等。”
声音清冷响起。
吴宣站在床边,纤细的指尖爱怜的拢着朵朵耳畔的发丝,眸子宛如寒澈的深泉,隐隐的泛着凉意。
红唇微启,“传个消息出去,就说朵朵今晚就会苏醒,跳楼黑手马上水落石出。”
“什么?”阿刀本就压着火气,如此挑拨愈发暴躁,呼吸都变得粗重,“吴小姐,我们小姐那么相信你,到头来你就是这么谎话连篇的?”
医生亲口说,朵朵摔倒了脑子,一个月内苏醒都是烧香拜佛,她随口一言便是今天苏醒?
“按她说的做!”
阿刀抬起的手猛地被方子庭拦下,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冷声一字一顿。
后者身子一滞,表情骤然僵住,不甘心的抽回手,狠狠地瞪了一眼仍旧静立无言的吴宣,咬牙应下。
房门紧闭,空气中除了轻微的呼吸声,静谧的很。
“阿刀自朵朵出生便一直跟着保护,难免有点护短的脾气,你不要介意。”
“无妨。”
眼神从未从病床上那瘦弱的小脸上离开,吴宣淡淡的摇了摇头,眼睫微抬,“你今晚怕是有的忙了。”
“今晚若无人过来,你知道后果。”
方子庭上前,颀长的身子站定,床边一道阴影,似是点点寒意袭上。
“清者自清。”吴宣一如既往的淡然,“不是我做的,我不可能认下。”
“至于能不能钓到鱼......”眼中闪过几丝亮光,吴宣尾音拉长,好整以暇的望着方子庭,“就要看方总的戏演得有多逼真了。”
“你最好祈祷能有条大鱼。”
方子庭薄唇轻勾,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医院门口已经因为两人的出现而围起来的记者,冷嗤一声。
“那就祝方总旗开得胜了。”微微一笑,吴宣轻轻蹭了蹭朵朵的手背,将汇总的观察记录顺便递了过去,“在朵朵苏醒之前,你好好的看一下这些分析,家属的配合对于病人的恢复也很重要。”
娟秀坚韧的字体,笔画间倒是吴宣的风格。
拿过包包离开,“今晚的大戏,我这个凶手可是不适合出现的。”
转身出门,扔下一句,“记得别让她死了。”
身子脱力的抵住楼梯拐角的墙壁,吴宣眸中一直压抑着的晕红渐渐涌了上来,晶莹挂在眼睫轻颤,抬手死死地捂住嘴唇,心疼几乎像是巨浪般将她淹没。
明明,是一个粉雕玉琢瓷娃娃般的小女孩儿,如今却如同破碎一般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朦胧间,两道小小的身影似是渐渐重合,一地的殷红。
“不会的,朵朵,朵朵。”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缓缓的攥紧,甚至于指甲都深深嵌入也丝毫不觉疼痛。
眸中的眼神逐渐坚定,朵朵,她救定了!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压下了情绪,吴宣的脆弱也仿佛只是那一瞬间,无人知晓。
除了......
病房内的方子庭侧身靠在门前,静静的望着拐角处那一抹裙摆,指腹摩挲着那将近一尺厚的文件,眸底起了波澜。
半晌,抬起手机,“告诉Kevin,不需要过来了。”
或许,她是对的。
阿刀的办事速度很快,不过两个小时,方子庭就在网上发现了铺天盖地的朵朵苏醒的消息。
掖了掖被角,方子庭的脸侧肌肉紧绷,周身气势冷了下去。
“朵朵,哥哥一定会找到真凶给你报仇。”
说到底,他其实也不相信朵朵会无缘无故的跳楼。
与吴宣的对峙,还是可悲的乱发脾气罢了。
夜色越来越深,几近是绝望的幽黑,没有月光和星光,仿佛是乌云遮盖了天幕。
一切,都悄悄冒了头。
中心医院对面的路口。
一女子带着硕大的墨镜和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蹑手蹑脚的躲在垃圾桶的后面,扯着脖子向前瞄着仍旧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医院大门。
手机放在耳边,神色怨愤,狠狠的啐了一口,“该死的,那群人跟疯了似的堵着,这事儿八成是真的了。”
要是假的,按着方子庭的性子,早就让人轰走了,怎么会这么心情大好的还派人下来应承。
“急什么。”
沈轻嗤笑着挑眉,黑暗中兀自把玩着香烟,烟头明明灭灭的红光在尤为显眼。
懒懒的倚在沙发上,红唇轻启,缓缓地吐出烟雾,声音不急不缓,“你从后门进去,人我都已经打点好了,等会儿我会找个机会让方子庭出病房,手起刀落,很简单。”
明明声音盈着笑意,吐露出来的话语却是令人遍体生寒。
夜风拂过,蓝菀儿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抬头看着顶楼一处黑暗的房间,咽了口唾沫。
脚步往后退了退,声音哆嗦,“沈轻,要不,算了吧。”
手起刀落,哪有那么容易。
“废物。”
电话里沈轻的声音已然有了几分压抑的愠怒,神色顿时阴沉下去,“别忘了,你可是逼着朵朵跳楼的人,等她醒了供出你来,我看你怎么办!”
“我......”
原本动摇的念头因为这句话而霎时僵住,蓝菀儿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手指死死地攥着手机,嘴唇嗫嚅了半天确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想想啊菀儿。”沈轻话锋一变,声音陡然柔和起来,细细听去,带着引诱。
“只要朵朵死了,你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你和方子庭了,这事......”
长久的沉默。
许久许久。
“好......”
袖口处,刀刃映着月光,刺骨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