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寿诗词起波澜
深闺情怨酿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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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才华横溢貌惊人,
梅花帐里无纵横。
百媚生春魂不乱,
玉露已凉四五更。
却说姜鹏被绑至客栈无法脱身,自知非久留之地,若等慕容嫣回来必然难逃一劫,便借口上茅房,求陈老五松绑。陈老五早年行走江湖,自然明白他这点小心思,知他意图逃走,冷笑置之,哪知他果真憋忍不住,屎尿拉了一裤子。陈老五见状皱眉掩鼻,心道这间客栈空间狭小,又密不透风,若再待上两三个时辰,非得臭死不可,于是给姜鹏松绑。
“你若是想逃,我便打断你的腿!”
“哼,待我出宫回来,再与你理论!”
姜鹏愤愤然说着,快步往茅房跑去,陈老五也是小心,紧跟身后,在茅房门口站定。听着里头传来畅快淋漓的声响,皱眉道:“早晨吃了甚么,如此奇臭无比?”
姜鹏道:“吃了甚么与你何干?去拿些纸来。”
陈老五冷笑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何家公子,还用纸擦拭?”
姜鹏又道:“总不至于用手抠吧?你旁边有些树叶给我摘些来。”
陈老五想着就几步之遥,摘些树叶给他也无妨,便走过去采摘。哪知茅房另有后门,听到响声,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情知不妙,丢下树叶拔腿就追。那姜鹏虽不会武功,但受到父亲姜末逼迫他倒也学了些轻功,只见他初时连滚带爬,随后健如脱兔,跑得倒也飞快。陈老五武功尽废,腿脚不利索,哪里追的上,眨眼间姜鹏便逃得无影无踪。陈老五郁闷至极,心想着这畜生指不定闹出甚么祸事来,还是赶紧通知何来小心提防。
姜鹏慌不择路,专捡丛林小道跑,直至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为止。正坐在石头上休息,忽闻身后猎猎作响,只道那陈老五追来,吓得拔腿就跑,却被如小鸡般一把拎起。
“你是何人,胆敢扰我练武?”
“无意叨扰,请多包涵……”语声未落,瞥见捉他之人不正是自己的爹爹姜末么?当下又惊又喜,连声叫道:“爹,是我!”
“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儿?”
姜鹏道:“爹,我是姜鹏!你好好看看,我真是你儿子!”
姜末这回头脑倒也算清明,扒下他裤头,看到盘大的胎记,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你果然是我儿!只是,你如何成了这副模样?”
姜鹏哭丧着脸道:“爹,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当下添油加醋般的说自己如何被人绑架、受尽屈辱,自己又如何死里逃生,听的姜末勃然大怒。
“你可知是谁加害于你?”
姜鹏赶紧将慕容嫣的容貌详细描述一番,姜末听了又是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那小丫头!我儿放心,爹这就去找那丫头算账!”
姜末武功盖世,由父亲出马,定能手到擒来,想到慕容嫣的绝色姿容和窈窕身段即将玉殒香消,姜鹏不由感到一丝可惜,眼珠一转,笑道:“那女子国色天香,若是死了实属可惜。请爹废弃武功把她捉了来,假以时日,让她给我们姜家留个后。”
姜末道了声“甚好”,大笑着扬长而去。望着他的背影,想到要不了多久便可以与那慕容嫣一番云雨,姜鹏喜不自禁,坐等姜末得胜归来。
姜鹏怒气冲冲的赶到何府,只见何府上下张灯结彩、声乐飘飘,皇亲贵族坐在正厅,至于亲朋好友,无非就是有着密切生意往来的客商坐于后院,前来祝寿者络绎不绝,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祝寿宴居然由皇帝亲自主持,由此可见何府在皇帝心中地位之高。实则是何来告诉皇上,将把这几年所赚钱财半数上交,这半数有多少他没有细算,粗略统计不少于一千五百万两。这笔庞大的数字使皇帝惊喜不已,当何来提出由皇上主持祝寿宴,皇帝欣然接受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且看皇上如是说:
今天真是群贤毕至,高朋满座。众大臣悉数到场,尚有不少特地归来拜寿的亲友人士。正是:亲朋共享天伦乐,欢声笑语寿满堂。不知大家是否注意,何公脸上始终泛着红光,寓意就是福寿满堂,欢乐远长。六十年风风雨雨,六十载生活沧桑,岁月爬额头,双鬓染白霜。何公幸哉,何爱卿三元及第,甚得朕赏识器重,其夫人吕依柔才貌双全,真可谓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儿孝媳贤羡煞旁人。在此,祝何公,福如东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欢乐远长。同时也祝在场每一位幸福安康!令且今朝寿六十,高山景彻贺盈门。夕阳无限霞光溢,俟庆期颐步步珍。有请老寿星之子、儿媳上堂拜寿!
一拜,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二拜,祝老寿星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三拜,祝老寿星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皇上笑呵呵的又道:“再请寿星之子、儿媳献祝寿词。”
何来想也没想,张口就来,哪知却出了纰漏:
寿比南山松不老,福如东海水长流。
子孙绕膝福气多,日月增辉年寿长。
皇上笑道:“何爱卿虚情假意甚多。”
何来不解:“此话怎讲?”
皇上笑道:“结婚至今,何爱卿尚无子嗣,何来子孙绕膝?子虚乌有,先记上一过,尚需重来。”
何来别无他法,想起了辛稼轩曾经有一首祝寿词,姑且拿来一用。于是便道:“更休说,便是个,住世观音菩萨。甚今年,容貌六十,见底道,才十六。莫道寿星香烛,莫祝灵椿龟鹤。只消得,把笔轻轻去,十字上,添一撇。”
“十”字上添一撇,便是“千”,这等绝妙祝词,话音刚落,便博得满堂喝彩。
慕容嫣的祝寿词可谓普而无华,却是用心良苦,当前,不可掩盖了丈夫风头,平平凡凡便可。于是淡定从容的道:
六十阳春岂等闲,几多辛苦化甘甜。
如今但祝朝朝舞,当信人生两百年。
宴席开始,推杯换盏,甚为热闹。见何来携妻前来敬酒,叶相公冲着慕容嫣笑道:“听闻何夫人才貌双全,这容貌果然天下无双,却不知才华如何,且来考你一考。”
慕容嫣推却道:“妾身只是读过一些诗书罢了,岂敢班门弄斧。”
皇上道:“今日高兴,亦是难得,何夫人莫要推辞,扰了兴致。”
慕容嫣见推脱不过,只得答应。叶相公踌躇片刻,出了上联: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且喝一杯茶去。
慕容嫣略一迟疑,答道:“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再倒二两酒来。”说罢,提起酒壶,给叶顒斟酒。
叶相公哈哈一笑,一饮而尽,又出上联:“身居宝塔,眼望孔明,怨江围实难旅步。”
慕容嫣沉吟片刻,答道:“鸟在笼中,心思槽巢,恨关羽不得张飞。”说罢,复又满上。
叶相公开怀大笑,连声称赞,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时候,皇上站了起来,道:“有一上联至今无人对出,若何夫人作得,朕即刻下旨,封何夫人为三品诰命夫人,不仅如此,永保何家世代安定昌盛。若对不出来,便请何夫人献舞一曲。”
三品诰命夫人对于慕容嫣来说无所谓,但后面这句话却让她动了心,这等同于免死金牌了。只是皇上之所以如此承诺,这对联想必多半是千古绝对,若对不出来,也损失不了什么,也便答应了。哪知皇上的上联一出,众人惊愕失色:
收二川,排八阵,六出七擒,五丈原前,点四十九盏明灯,一心只为酬三顾。
这是描写诸葛亮一生的数字对联。上联一出,众人交头接耳,议论四起,直至最后纷纷摇头,纵然何来饱读诗书,也是一筹莫展。
见她皱眉沉思不语,皇上笑道:“听闻何夫人闭月羞花妩媚妖娆,若今日能献舞一曲大饱眼福,实属荣幸。”
何所惧暗中拉着何来,让他赶紧帮忙一起想想办法,毕竟,这“免死金牌”具有太强的诱惑力。何来长叹一声,道:“爹啊,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下联,莫言一时半会,就是想上三年五载,也是对不出啊。”
却见慕容嫣忽而嫣然一笑,命小红取了文房四宝来,提笔蘸墨,一挥而就。皇上见了,不禁拍案叫绝:
取西蜀,定南蛮,东和北拒,中军帐里,变金木土爻神卦,水面偏能用火攻。
众人纷纷喝彩。皇上大为赞赏,说等了数百年下联未果,众人赶紧附和,说吕依柔果真才华横溢。皇上一高兴,以一支精美的龙凤钗相赠,且当场开了金口,以示信守承诺。
看到妻子能文能武、才貌兼顾,何来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想想自己,也就是凭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与她相比,顿觉自惭形秽,甚至觉得娶她是自己高攀了。
何所惧道:“雪儿,为答谢皇上隆恩,何不如舞一曲?”
慕容嫣含笑点头,去了厢房换了衣裳出来,随着声乐响起,她翩翩起舞,彩扇飘逸,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但见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秀靥艳比花娇,脖颈之下、雪白之中划出的一道沟缝,将两个圆球平均地分布两边,随着偏偏起舞不时的颠颠颤颤,好似蜗居在巢中刚睡醒的两只白鹭,精神抖擞、展翅欲飞,这般蕴蓄着美的景象,直把皇上看得如痴如醉,再也没有心思吃酒。
“世上竟有如此妖娆妩媚的女子!”想起后宫佳丽三千,居然无一人能与之相媲美,皇上不禁长吁短叹,黯然神伤。身旁的万宰相觉察出皇上心思,俯身低语道:“此女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真是千娇百媚、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既端庄又风情万种。”
皇上点点头,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万宰相又道:“你看她笑如牡丹盛开,哭似海棠带雨。一番沐浴之后,必然更加妖娆妩媚风情万种,待上得龙床……”说到此处,语声忽而戛然而止。
皇帝浮想联翩,两眼放光,忽而颇为无奈的又叹口气,满眼尽是失落。万宰相道:“微臣有良策可使她甘愿献身于皇上。”
皇上眼前一亮,仿佛来了精神:“若能使然,必记你一大功!”
万宰相道:“为皇上分忧解难,乃微臣之职责所在。权且当作微臣献给皇上的一点薄礼,还请笑纳。”皇上含笑点头,虽未得其人,眼前却已浮现出一片美好景象。
寿宴直至二更,宴席方才结束,众人各自打道回府,因时辰太晚,何来提议请皇上在何府歇息,这正中皇上下怀,立即答应。万宰相以年迈为由也在何府歇息,实则他在等,等到夜深人静时方便下手。他却不知,姜末也在等,等到都入睡时出手。
此时,何府厢房,屏风后,轻纱缭绕,水雾弥漫,恍若仙境,慕容嫣伸出如玉的足尖试试水温,凉风将身子浸没在洒满花瓣的温水中,墨色青丝漂浮在水面形成一张妖娆的网。
洗罢,小红递上巾帕,她含笑擦净身子,罗裘薄纱半遮胸的莲步轻移至何来身侧,温柔说道:“夜已深,官人该安歇了。”
沐浴后的慕容嫣散发着怡人的芬芳,软软的玉体,香香的气息,多少英雄豪杰为之甘愿折腰,她自信可以迷倒丈夫,可何来坐如泰山纹丝不动,不是他装,实在是想得太过入神了。
桌上,写着五年前的那个上联:若不撇开终是苦。下面,写着两三句疑似下联,仿佛都不尽如人意,被他划去。知他在苦思下联,慕容嫣不由莞尔,不再打搅,独自上床歇息。
身旁少了男人,如同缺了一个暖炉,寒夜中,被窝里如同冰窖,冻得她瑟瑟发抖,披衣起床,却见何来仍在挑灯夜读,不禁柳眉倒竖,一把夺过灯烛,嗔怒道:“甚么时辰了,还在读书?”
何来苦笑道:“无破解之法,焉能安睡?”
慕容嫣反问道:“一日不破,便一日不睡,一月不破,便一月不睡么?”
何来道:“对不出下联,你睡床上我睡地下。待对出下联,再行夫妻恩爱事。”
“可奴家想要官人。”语声娇媚婉转,能把石头融化。
哪知何来头也不回的答道:“对不出下联来,休提此事。”
慕容嫣怒道:“一句玩笑而已,官人怎忍心要奴家每晚独守空房?”
何来搁笔道:“已过五年,我至今对不出下联,认输便是。你且将下联说来听听。”
慕容嫣道:“五年前有一白发老者做客逍遥派时提了上联,对出的下联都不甚工整,想起官人三元及第,故而求教于你。”
何来道:“你这哪里是求教,分明就是威胁。既然我答应,誓要破了这对联。”
“你怎忍心将我搁置一旁,天寒地冻被窝寒冷,教奴家孤枕难眠?”
何来道:“我已决定,不容更改,娘子先去安歇。”
“你……”慕容嫣气不打一处来,灭了烛火气呼呼的独自去睡了,身体如火烧,心里却憋屈,哪里睡得着。正所谓:
~~寒夜读书忘却眠,
~~锦衾香尽炉无烟。
~~美人含怒夺灯去,
~~问郎知是几更天。
何来百思不得其解,郁郁寡欢的提着灯笼掩门而出,只见月色清冷,寒风簌簌,关上门的时候,却听慕容嫣在床上嘤嘤啜泣了一声:“你怎冷言冷语如这寒冬一般……”
“出去透透气而已,你怎这般啰皂!”看得出来,何来也是心中有气。
只是慕容嫣心里委屈,正自黯然神伤,闻言仰起朦胧的泪眼,道:“奴家怎啰皂了?奴家又未曾说话……”
“那就闭嘴!”“嘭”的一声,何来重重的关上了门,头也不回的往后花园走去。还没走几步,门“支呀”一声开了,慕容嫣拿着衣衫跑过来,一边为他披上,一边柔声细语:“天寒,莫要受凉,早些回来。”
“一时半会回不来!”撂下这句话,何来头也不回的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慕容嫣的心一阵纠疼。
何来何以至此?莫不是听到了皇上与万宰相的对话而意图将妻子拱手送人?万宰相究竟想出甚么阴狠毒招来?姜末又如何对付慕容嫣?看官莫急,真相皆在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