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司懿还是问道:“您叫什么名字?”
男子停下哭声,擦了擦泪水,抬起脑袋的时候回答:“我是京师第一大药铺的老板,姓张名殄耀。”
经过张青的父亲自我介绍以后,王雄吠把纱巾给出去,那是张青唯一留下的遗物。
张殄耀拿着布鞋和纱巾,又泪流满面。
正当太司懿收回视线,看见纱巾上面的图案。
“张药师,为什么是一朵花?”太司懿大声道。
“对啊,我都没有注意到!”站在太司懿旁边的王雄吠大吃一惊。
“大家看。”太司懿拿走张殄耀手上的纱巾,缓慢地展开,“这是一个红色的五朵花瓣,绣得漂亮极致。”
“真的耶!”一个东厂的人说道。
张殄耀感到好奇,靠近一看,纱巾上面绣着红色的五朵花瓣。
这个时候,太司懿看完以后,再次把纱巾还给张殄耀。
由于琐事很多,王雄吠叫部下离开,剩下自己和太司懿。
时间紧迫,身为千户的王雄吠,并没有搭理张殄耀和老朽。
然而,张殄耀只能坐在茶台两边的木椅,正在伤心欲绝。
急促的脚步声在张青房间响起,太司懿定睛一看,王雄吠正在床边游走,表情非常的严肃。
左手没有离开刀柄,右手抚顺下巴,王雄吠陷入思考中。
忽然,张殄耀问道:“两位大人,我令媛被绑架还是离家出走?”
“很难判定!”太司懿摇了摇头,“毕竟是婚宴,很多陌生的面孔来做客,难免有人动了心思。”
王雄吠打断道:“案发现场里面,留下一个红色的纱巾和一双布鞋,分别掉落在床头旁边、窗户旁边。说明张青失踪的时候,穿着绣花红袍,房间里面没有打斗痕迹,所以,我认为张青是自愿离开。”
老朽点点头:“千户大人,您说的有道理。难怪失踪时间会选择在寅时,也许是天刚亮,并没有人注意到。”
太司懿不愿意过多辩论,继续观察屋内的家具,眼睛瞪得特别大。床单上面没有留着房事的迹象,应该是新郎喝醉的缘故,之所以,并没有办法和新娘入洞房。掉落纱巾的地方,就在摆放木枕的床头旁边。沿着窗户看去,一张精致的梳妆台,上面有个铜镜,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价值不菲。每一件东西摆的整整齐齐,没有移动过,看来,失踪的张青并不是爱慕虚荣的少女。
视线突然停在一对花瓶上面,左边的花瓶没有插花,太司懿立马走过去,把手伸进去以后,里面是空无一物。
老朽说道:“这是我令郎最喜欢的两件宝贝,有什么问题吗,神探?”
太司懿选择沉默,继续摸索着空空如也的花瓶,大拇指感受到了内侧刮痕,先前应该放什么东西。
站在身边的王雄吠看不惯这样的装模作样,瞪了一眼太司懿,就把新郎找来,大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张青被谁带走?”
“我当时是醉酒的状态,根本睁不开眼睛,怎么知道她是如何失踪的呢!”
“你们没有入洞房吗?”
“在我不省人事之前,把她娶进门,经过拜堂成亲以后,我和她再也没有见过一面。千户大人,您说呢?”
“你如何知道是寅时?”王雄吠问道。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我醉醺醺的起来方便,记得床边坐着一个人,但看不清长相。”
“你就没有掀起红方巾吗?”
“我当时的状态不是很好,害怕把她伤着了,之所以只能回笼觉。”
“你没有碰她,这根本不在情理之中,我可是听过很多传闻。你为了迎娶张青进门,跟很多达官贵人起了争执,甚至闹到官府衙门,难道不是吗?”
“我也有所耳闻。”太司懿点点头,这才注意到早晨没有换上飞鱼服。
“我们再来讨论你的态度,李公子。”王雄吠走到木桌旁边,在木凳上面坐下来,记起看见新郎的第一印象,“对于张青的失踪,你并没有露出悲伤,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另外,你还在北厢房大摆宴席,邀请昨晚没有到场的挚友,真的让我很佩服。”
“也许他在做戏,据我了解,就连李府的下人都在乎面子。”太司懿轻声的说道。
“你怎么老是打岔我呢?”王雄吠瞪了一眼,把视线从太司懿的身上移开,“富家子弟真的很会享受,尤其是对生活,不管有没有人失踪,过几日就会忘记。并且,迎接更年轻更漂亮的小妾。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有做戏的想法?把消息隐秘的那么好,你想要干嘛?”
新郎笑道:“千户大人,您这是在查案还是讽刺我?”
“我可没有。”王雄吠端正了一下身姿,“盘问已经差不多了,太司懿,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可以把张药师送回铺子吗?”
太司懿对于这样的要求,其实心里很乐意,因为可以单独审问,所以点点头。然后,太司懿上前一步,对着张殄耀低头行礼,做出邀请的动作。
不久之后,太司懿和张殄耀坐在一辆马车,内室宽敞无比。
“车夫,到了没有?”太司懿问道。
只见帘子被吹开,赶马车的老朽摇摇头。
太司懿看向张殄耀问道:“您跟谁有什么过节吗?”
“实话实说,不用怀疑到我的身上。”张殄耀回答。
“我并没有啊,我只是在弄清楚哪些人有可能是凶手,对不对?”
“对不起!神探,我错怪您了。其实吧,我令媛在出嫁之前,的确有一个相好。”
“哪家公子?”
“我没有见过,只是通过两个人的书信往来,才知道我令媛有喜欢的男子。”
“哦。那么,两个人偷偷的在一起多久了?”
“在我一再逼问之下,她说半年前。直到昨日晚上,她才表露出对那位公子的爱慕之情,可是为时已晚。我作为父亲,原本不想拆散这对鸳鸯,但是,李公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您认为自己的令媛跟那名男子私奔了吗?”
“我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很喜欢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您总会知道叫什么名字吧?”
“不知道,信上留着红色的五朵花瓣。”
太司懿听得津津有味,完全不在意马车到了何处。
张殄耀说道:“我所知道的事情,只有这些。对您找回我的令媛,有什么帮助吗?”
“嗯,确实够神秘的男子。”太司懿一边眉头紧锁,一边说道。
“神探,您还想知道什么?”
“对了,我怎么并没有看见您的娘子,也就是张青的母亲?”
“哦。她在张青出生以后,难产死了,留下我们父女,一直在相依为命。”
太司懿感到了内疚,露出很抱歉的表情,接下来放低声音,突然问道:“那些信封在哪里?”
“对不起,我匆匆忙忙的来到李府,就是因为这个。”
“怎么了?”太司懿露出疑问的眼神,看了看张殄耀,“难道不见了吗?”
“是的,就在我令媛嫁到李府之后。”
太司懿掀开马车的窗帘,认认真真的往外一看,原来还在城内。
张殄耀继续说道:“我以为她带来了,结果跟到亲家里面,西厢房也没有装有信封的小木匣。”
“的确。”太司懿点点头。
“神探,刚才您为什么把手伸进一个花瓶?”
“观察力真强,我当然是在找线索。”太司懿反问一句:“张药师,您和您的令媛住在铺子里面吗?”
张殄耀点了点头。
“您有没有再娶小妾?”
“神探,您说笑了,我这一把年纪还有激情嘛!根本没有人看上。”
太司懿没有忍住笑声,继续打量着张殄耀。虽然面露红润,但是散发出来的补品气味很重,手背尽是皱纹,肯定常年泡在药缸里面。
不经意间,太司懿问道:“您的令媛经常出门吗?”
“因为她是一个非常文静的姑娘,所以很少出去。有一件事情,我记得非常清楚,她的逛街次数不超过十,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宅子,而且,还是我买来的文房四宝。”
“她有没有背着您偷偷出去过呢?”
“大概两次。”
“在您发现这种情况之后,不做保护措施吗?”
“我对这一带的安全隐患很放心。不过,我也跟我的令媛说过无数次,只要出去两个时辰,必须派一个丫鬟来报告。可是这次……”张殄耀眨了眨积满泪水的眼睛,“她了无音讯。”
车外传来老朽“吁”的声音,马儿停止不前。
太司懿只好掀开帘子,停在两层木房的面前,门匾上面写着“京师第一大药铺”七个字。
“请进。”张殄耀先下马车,做了一个礼貌的俯身。
太司懿闻到了刺鼻的药味,耳边传来井市声,感觉非常的百爪挠心,赶紧指着前方的酒楼:“我们去那里坐一下,可以吗?”
张殄耀没有拒绝,笑着向前走去。
过了一会儿,太司懿和张殄耀走进酒楼,三层式台。一位小二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行了一个大礼之后,就把肩膀的白布挥下来。
张殄耀问道:“有雅间吗?”
小二连忙点点头,先行走上人来人往的楼梯。
太司懿和张殄耀跟在小二的身后。
“哎呦喂,这不是京师第一大药铺的老板嘛!真是稀客,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吃饭?”三楼跑来花枝招展的女子,三十多岁,身材苗条,脸型瘦小,乌黑亮丽的头发卷在脑后,走起路来时臀部一摇一摆。
张殄耀愁眉苦脸的坐下来,掏出怀里的纱巾,看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女子问道。
张殄耀叹了一口气:“我的令媛不知所踪。”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女子一惊,这才看向旁边的太司懿,“他是谁?”
张殄耀抬起脑袋:“神探太司懿。”
“锦衣卫!”女子露出非常害怕的表情,一下子暂停思维,无力的坐到木椅上面。
太司懿微笑道:“不是锦衣卫,是玖局,也是这桩失踪案的受理人。”说完,太司懿露出腰间的金牌。
女子依然吓到了,脸色发青,抖动着嘴巴说道:“我……我是这里的老板娘,姓……姓陈名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