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回廊来到后院,哭泣声便是从后院的一间屋中发出来的。
林落雁站在院外,满心沉重地往院内看了一会,然后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个一身素稿的女子正跪在那里哭泣,颤抖的双肩看上去又瘦又弱。
林落雁缓缓走到她的身后,轻声开了口:“是徐将军的遗孀吗?”
那女子大概是哭地太过伤心,被林落雁突然的语声吓浑身一抖,缓缓地回过身来。虽然难掩面上的哀色和疲累,但从细致的五官仍可以看出,这个中年女子年轻时定然容貌姣好。
那女子轻轻擦去泪,缓缓站起身来,点头问:“我是,你是……”
“我是林监军的女儿名唤林落雁!”林落雁尽量温和的回答。
“啊,是相国千金!”徐夫人到底有些见识,连忙款款行了个礼。
林落雁呵呵一笑将她扶起,“夫人节哀顺变,如此的秋寒之中还跪在地上哭泣,对身子不好,日后落下顽疾,让在天有灵的徐将军怎样心疼?”
听林落雁提起徐斌,徐夫人的泪再度落了下来:“我只恨自己不能追随他而去……”
“夫人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徐将军虽然已经故去,可是徐家还在,家里的事情还需要你来打理操劳呢!”
徐夫人眸光微微一黯,微侧了身子给林落雁让开道说:“林小姐进屋去坐吧?”说完还未待林落雁回答,便朝着屋中高唤了一声。
脚步声起,急促而有力,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出屋来。
林落雁微微抬头打量来人,这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子,眉目清朗颇有几分英气,与徐夫人有几分相似。看来是徐将军的儿子,林落雁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朝着这男子行了个礼问候道:“林落雁见过徐公子!”
徐公子微微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林落雁会主动问候,一边他的母亲已经开口介绍起来:“这位是林监军的千金,还不快见过了!”
徐公子这才露出一个微微的笑,躬身回了个礼道:“林小姐不必多礼,以后叫我承光即可!”
林落雁微微一笑不再答话,在徐夫人的簇拥下进了屋去。丫鬟立刻奉上茶来,林落雁环顾屋内,心中顿时颇有感慨。
此屋很是简朴,这母子二人住在后院,倒是让他的父亲和蓝宇将军有了喧宾夺主之嫌,这让她心中顿时有些歉然。
似是看出了林落雁的歉疚,徐夫人微笑道:“将军在世时就喜欢这里的幽静,一有空便来后院读书下棋,渐渐的我也便喜欢上了这里……”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哽咽起来,眼圈复又红了,“自从那晚之后,我在前面一日也不能入睡,总是要想起将军临去前的模样,唯有在这里才能找到一些心里的平静……”
她神色凄楚动人,直看得林落雁心揪,忍不住也红了眼,徐斌是幸福的,至少他离去之后,他的妻子还是这样日日的思念着他!
徐承光见林落雁神色渐渐哀伤,知她受了母亲的感染,忙插口道:“林小姐不要见怪,母亲和父亲相濡以沫几十年,在父亲离去后总是不能自解。”
林落雁微微点头,轻轻走到徐夫人身边,抚着她的肩头安慰:“夫人节哀顺变……”她不知说什么,只能用这四个字来表达自己的同情和理解,她同时也知道,此时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试图转移话题,来冲淡屋中的哀伤气氛,林落雁转头看向徐承光微微一笑道:“小女今日刚到此地,誓与梁门共存亡,恐怕今日开始直到梁门解困,要一直叨扰你们了。”
徐承光目光微闪带着敬佩道:“在下倒要佩服小姐的勇气了,战火纷飞,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唯有小姐以千金柔弱之躯,却要与梁门共进退!”
林落雁腼腆一笑,眸中光彩炫然:“早闻父亲提及徐将军手下的兵都是勇猛善战视死如归的好战士,这样的军队是断然不会让叛逆之臣得逞的,你说是么徐公子?”
徐承光淡淡一笑,脸上谦虚,心中却很受用。没有什么比夸赞他父亲的兵更好的了,那是对父亲生前功勋的肯定,也是对他的鼓励!
“听小姐如此一言,在下倒是更不敢懈怠了,必当日日操练好好将梁门守住!”适当的谦虚还是必要的,更何况在这样的美女面前。
林落雁脸露意外之色,随即了然道:“我见公子举止文雅,只道是文人,不想原来也是一名武将么?”
徐承光微微一笑回答:“在下不才,不能像父亲般建功立业,只能担当一名副将而已。”
林落雁忙笑道:“公子谦虚了,所谓虎父无犬子,想必你在战场上也是英武非凡!”自幼见多识广,林落雁自是知道一些恭维的话,不过看徐承光仪表堂堂的样子,定然不是池中之物,她的这番恭维倒也算不上是马屁了。
彼此寒暄了几句,林落雁得知徐承光是在家筹备父亲的丧礼才没有上战场,现在葬礼已妥,二七已过,战火四起的时候,容不得他在家慢慢缅怀父亲,明日他便要去军营了。他虽是副将一名,却掌握着梁门军队的精髓——徐家的铁骑兵,这是获得战争最后胜利的一把利刃!
喝了几盏茶,林忠寻来告诉林落雁,相国大人督军已回,林落雁忙起身告辞急急而去。走在督军府的回廊上,她脚步匆匆,心情急迫,多日不见父亲,即将再见竟是如此迫不及待,所有的怨恨在这一瞬间化为了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