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华笼在苏瑾瑜的身上,镀了一层层淡淡的光辉,仿佛是那自九天仙界下凡而来的仙女。
只是这个仙女有些爱哭鼻子,不出半响的功夫,晶莹的泪水已然滑过脸庞。
凌云望着自责的她,心里满是愧疚,若知今日会是这番局面,当初就不该轻易许下那个承诺。既然做不到,又何须说出口,徒增烦恼三千呢。
他缓缓走上去,将她拥入怀中轻声的安慰着。这些事怪不得她,当真怪不得她。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这样的结果待她而言,也许是最好的。”一手捋着她的后背,希望她能够好受点。
自打这件事发生之后,后宫是越发的热闹。不少妃嫔都努力着要吸引凌云的眸光而使出各种伎俩,纷纷窥觊着那个后位。
苏瑾瑜很是乖巧的听从叶辰轩和嫣儿的安排,不断的饮用着那些安胎的良药,终于在半月之后能够外出散步了。
这对于她而言,好似是天大的恩赐。
那日,苏瑾瑜简单的收拾的打扮了一下就领着嫣儿往长乐殿而去。在李沐韵最艰难的日子,她没能过去探看一眼,心里充满了愧疚,如今得以外出她又怎能容许自个儿再将这事搁下呢。
长乐殿还是跟原来的一样,内务府并没有因为这是昭仪的宫殿而重新布置,就连宫人的数量也是绰绰有余的。
苏瑾瑜心有欣慰,凌云给了她最大的恩惠,没能让她成为任人奚落的对象。
沁缇浇灌着宫道两侧的花种,待她而言,不过是回到了当初最为清苦的时光。什么身份都是不重要的,在深宫内能选择明泽保身的又有几人呢。
当她看到苏瑾瑜姗姗而来时,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奴婢给宸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苏瑾瑜启唇免了她的礼,便询问了下李沐韵的近况,得知并无大碍时还是放下了心。她能安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同沁缇唠叨了几句之后,苏瑾瑜环顾了眼四周的环境,见凌乱不已,眉心微拢不解得再次问道,“这长乐殿的宫人都做什么去了,难不成这些活都让你一人做不成?”说到这儿,她方想起来从进来到现在,的的确确不曾看到过其他的宫人。
脸色微妙的凝视着吞吞吐吐的沁缇,不必回答怕也是知道了答案。那些宫人各个都是势利眼,当初风光正盛自然巴结得不得了,如今落魄了自是不当一会事了。
“嫣儿,去内务府知会声,今个儿在长乐殿的宫人全部掌嘴二十,哪日若再让这种事发生,他们该担心的是那项上人头。”眸华闪过寒光,对付这些好吃懒做的宫人怕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收敛一点了。
沁缇有些惊诧的看了眼苏瑾瑜,见她是动了真格,忙上前跪在地上加以阻拦,“娘娘息怒,这些事奴婢一人可以做得来的。”说着,她往地上磕了磕头。
嫣儿在旁都有些看不下去,哪怕是再不受宠,可这儿到底不是冷宫又哪里容得下他们如此放肆呢。
“沁缇,你这又是何苦呢,不教训教训他们,怕是连尊卑都分不清了。”
苏瑾瑜随着嫣儿的话轻轻颔首,“这样吧,让内务府撤换这批宫人吧。他们若是不肯,便说是我的意思,想他们也不敢随意忤逆吧。”
说着,举步便朝着寝殿走去。
李沐韵卧在榻上闭目凝神,耳畔有脚步声起,这才缓缓睁开眸华。见是苏瑾瑜前来,她努力的撑起身子想要下床行礼。
“生疏了不成?”苏瑾瑜慌忙走上前按住了她的身子,仔细得替她覆上那层薄毯。
李沐韵摇了摇头,紧闭的双唇缓缓开启,“该有的总不能忘了吧,如今,我还是记着自个儿的身份的。”
苏瑾瑜知道她话中的意思,有些不悦的注视着她,语气极淡的质问着她,“既然知道身份又为何要让那群宫人任意妄为,怎么样都是帝妃,岂能任人欺凌。”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沐韵原本就不怎红润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一如方才沁缇吞吞吐吐的模样,半响都不见她咬个字出来。
也许是她性子问题吧,入宫多时她只争过一时宠,那也是为了报复凌云而刻意为之的。如今的她,仿佛将一切都看淡了,自然也不愿再去束缚那些宫人。
苏瑾瑜望着她,她越是这个样子就越让人放心不下。两人又继续闲聊了一会儿,话题扯着扯着还是回到了李正身上,她不解为何李沐韵能够狠得下心不去看他,到底是生身父亲,以后见面的次数亦是少之又少。
然,苏瑾瑜断断没有想到她的回答只是因为不想让她记忆中父亲的形象破灭,李正每时每刻都是荣耀满身,一朝沦为阶下囚,她不愿去亦不能去,只因为了守住他在心目中的地位。
问到‘恨’这个字眼时,李沐韵风轻云淡得说不恨。且又同苏瑾瑜说了不少的感悟,在避暑行宫所领悟出来的道理。
随着十月的临近,苏瑾瑜腹中的胎儿也快满三个月了。之后,她便会出现一系列的现象,腹部隆起,双脚浮肿,体态发福,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她困扰得几乎睡不安好。
李沐韵的释然又另她感到紧张,算算日子,陈玄锡应当是快来了吧。到了那时,如果李沐韵怎么也不愿意离开,那么她又该如何劝服他们两人呢。
九月末,宫里又传来一件喜讯,那就是锦绣宫的容华怀上了龙嗣。
经过一次流产便被太医诊断难以受孕的星奴再次怀孕了,这无异于是天大的闷雷,惊得苏瑾瑜险些摔破了手中的杯盏。
幸好,站在旁侧的嫣儿反应快及时将其接住,这才免去了李沐韵的惊扰。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冒起了冷汗?”李沐韵看着苏瑾瑜失神的模样,满是不解的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轻轻探着。
苏瑾瑜有些茫然的看了眼榻上的李沐韵,急切的抓住她放在额上的手臂,紧紧的握在掌心内,“锦绣宫真的是有喜事了吗?怀孕吗?她怎么可以……”也许,当真是太过于惊讶,连说话都有些不择言。
李沐韵弯了弯唇颔首,“昨日就传出来了,大概皇上是不想让你知道惹你伤心吧。”对苏瑾瑜的担忧使得她忘却了手臂上的疼痛。
不想让她伤心,又何苦上锦绣宫去呢。她能够接受任何妃嫔为他怀孕生子,唯独星奴是她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怎么都没能忘了当日御花园上的那一幕,她有些担心的覆上小腹,那儿也有他的孩子。
李沐韵察觉到了苏瑾瑜异样的神情,看到她一手安放在腹上,皱了皱双眉,随即露出一脸的笑容,高兴得唤了句,“难不成你这儿也是有了?所以这般的在乎锦绣宫那个人,是不是?”说着,她将眸光落定于苏瑾瑜的腹上。
“正因为没有,所以才嫉妒。你看,连她都再为人母,而我仍是这副模样,又如何能开心得起来呢。”脑海飞快的想出一连串的谎话来反驳,这个秘密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李沐韵喜悦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不少,见触痛苏瑾瑜的伤口,连忙安慰了几句,并不断的重复着她才是凌云的心爱人,其他人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
不管说再多的好话,都无法让苏瑾瑜真正的开心起来。星奴又怀孕了,这次她又会想出什么阴狠的招数去陷害那几位夫人了呢。
晚上用膳的时候,凌云分明瞧出了苏瑾瑜的重重心事,他放下筷箸命嫣儿去请太医过来诊脉,以苏瑾瑜是得了什么心病。
“容华之上,那便是昭仪了吧。皇上,可是打算要让她同皇后娘娘同一品级呢?”苏瑾瑜敛起呆愣的眸光,微微侧眸望着凌云。哪怕李沐韵不再是皇后,可她仍旧如此称呼着,只要凌云没有册立新后,她依旧改不过口来。
方才用膳时,她就在想着那晋封一事,委实不想让星奴同李沐韵平起平坐。
“你都知道了。”凌云淡淡的说着,使了个眼神给旁侧的宫人示意他们将桌上的膳食给撤下去。
几声嘈杂声后,殿内仍是一片静谧,安静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苏瑾瑜深深得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继而弯唇笑着对凌云道了句,“这次我不为难你,你想封那就封吧。”她强力的说服自己,不要再干涉这些事了。
她的不愿纯属自私,而更多的是星奴兢兢业业的打理着后宫事物,若没有李沐韵先为昭仪,她是断然不会阻拦的。
凌云没有说话,面对苏瑾瑜的提问,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今日听到了她心里真正的话,便也让他有了决定。
他没有晋封星奴的品级,只是差人送去该有的一切,除了几句关心的话之外,再无其他。
她心里想的,哪怕是不经意间提及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成全。他这么做,又让苏瑾瑜泛起了难,她是瞒不了多久的,处在主动与被动的边缘,不住的徘徊着、取舍着。
关雎殿迎来了数月来的第一位不速之客,韩茹霜。她的到来没到没让苏瑾瑜觉得喜悦,反而是处处提防着她。
她和如嫔是自家姐妹,如嫔的枉死她又如何能够轻易放下,那日的麝香,就已让苏瑾瑜不怎么同她走太近了。
问过安之后,韩茹霜大大方方得坐在了位置上,起初是一言不发的用着嫣儿递去的清茶,随后也是扯了些话题闲谈着。
“近几月,娘娘的脸色红润了不少,连体态也有了变化。”韩茹霜淡笑着说道,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茶几上。
“惯得,本宫是太懒了。”苏瑾瑜回以浅笑,漫不经心得回答着。
韩茹霜听到她这么说,露出一个甚是惊讶的神情来,随后又不住的摇了摇头,“看来是臣妾多心了,这都得怪容华不好,差点误导了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