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长乐殿来了不速之客。
苏瑾瑜同沁心站在殿外正闲聊着,听到有人小跑进来,说是来了两位不曾见过的人,说是来求见李沐韵的。
偌大的皇宫之中,谁不是冷眼笑看李沐韵落难,从当初的冠宠六宫到如今的颓废,雪中送炭是假,锦上添花倒是真。
沁心一听是生人,不容作想就吩咐宫人以皇后喜静不喜外人叨扰为理,草草将其打发了。
经过几许思量,又抬眸瞅了瞅屋檐之上的天空,专门挑了这个时辰过来,莫非当真是刻意的。月高夜深,也不好让众多宫人瞧出面容,且又省去了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想来,苏瑾瑜的心中逐渐有了答案,忙拦下宫人离开的步履,同沁心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匆匆迎了出去。
如果当真是他们两个,还真是胆大包天。虽说长乐殿与冷宫无异,可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对着这儿虎视眈眈,若是让有心人得知了去,那还得了,毕竟皇宫不同外面,一言一行需小心谨慎。
跨出门槛,苏瑾瑜抬眸瞧见他们两人,弯腰欠了欠身,笑着起身对他们说道,“两位主子怕是迷了路,不如让奴才做回领路人吧。你们也真是的,明知两位主子初来乍到甚不熟悉宫中,怎么也不引个路。失职之罪,还待启禀娘娘后再做处置。”前一刻方是笑脸迎人,后一刻便转了副脸色怒对身旁的宫人,厉声责罚一点都不顾往日的情分。
陈玄锡和白衣男子抿着唇淡笑,两人相视一眼倒也未上前替宫人开罪,只是静候着苏瑾瑜来替他们开路。
在回景阳宫的路上,苏瑾瑜走在前方时不时的侧头打量身后的两人,总觉得哪里出了差错,可又说不上是在哪儿。
途中经过御花园时,白衣男子突然改了方向,朝着那处梅林走去。
苏瑾瑜本想唤住他的步伐,可瞧见他眸中的那抹坚定,忙将话语塞回了腹中,垂首敛目尾随了上去。
“是不是觉得奇怪?”白衣男子转过身来,笑着注视着苏瑾瑜。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苏瑾瑜猛然怔在了原地,她不解的抬起下颚迎上白衣男子泛着笑意的双眸,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他话中有话,便轻轻颔首静等着他的说辞。
陈玄锡坐在石桌上,从怀中掏出那块剔透的玉佩把玩着,他没有理会白衣男子同苏瑾瑜,更是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毫无兴趣,在听到了有趣时,才会抬眸瞥上一瞥。
白衣男子看着那满枝落尽红梅的树梢,轻叹了口气,轻捻着那残挂在枝上的花萼,一用力便将其摘下。
“求见是假,见你是真。”简单的八个字,便将苏瑾瑜方才萦绕于心的疑惑一下解开。白衣男子闻了闻花萼上的馨香,感觉有些苦涩便松手将它丢下。
苏瑾瑜亦是随着他的举动,而蹲在地上拾起泥泞中的那片花瓣,上面依稀可见些许的泥土,可丝毫不减它的风采。
“奴才明白,只是奴才心中不懂,主子是出于何目的来见奴才,卑微如尘的奴才又怎能让身份尊贵的两位主子如此费心呢。”
苏瑾瑜凝着指尖上的花瓣,淡淡的问道。她只是想明白,他们两个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陈玄锡方才经历过一段爱情的分离,而此刻居然这般安然的坐在边上观看,他的心里难道一点都不替李沐韵而担心吗?
还是应了那句老话,树倒猢孙散。
“你,还相信爱吗?在你的心里,是否还有它存在?”白衣男子丢掉手中的花萼,神情认真的凝视着苏瑾瑜,连她一丝的神情都不愿放过。
自古有云,一个人能骗的了他人骗的了自己,却也逃不过眸华的出卖。
提及这个问题,苏瑾瑜不悦的皱了皱眉,她不懂为何白衣男子会如此问,眸华闪烁,稍稍侧过身去,斩钉截铁道,“信。”
陈玄锡止住举动,抬眸看着苏瑾瑜的侧脸,继而站起身来走到白衣男子的身旁,将手中的玉佩横递至他的面前,俯身轻声说了句,“我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复再次打量了苏瑾瑜,举步离开了梅林。
风起梅香,这儿的红梅凋谢已有几日,可空气中始终存在这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白衣男子仔细端详了几眼手中的玉佩,从腰间掏出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那块玉佩上多了几道细纹,若不仔细审看是难以察觉的。
他走至苏瑾瑜的面前,执起她的手将玉佩塞入她的掌心,低首柔声说道,“希望它能够为你带来好运。”他没有告知她,这玉佩其实是一对的,为了能够让她轻易的收下,便寻了美好的寓意,他知道她最最想要的便是运气。
微弱柔和的灯光下,陈玄锡依旧把玩着那块玉佩,他着实不明白,为何白衣男子会有一模一样的玉佩,还记得当日掌柜说的那个故事,一块毁坏,一块遗失。
白衣男子换好衣衫看到他仍旧坐在桌前对着玉佩出神,替他倒了杯清茶放于手边,“奇怪吗?当初我也觉得很惊讶,只是知道这玉佩是母亲交给我随身携带的,却不想会在这儿遇上另一块,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他从陈玄锡手中拿过玉佩,放在灯光下照了眼,依稀可见那个篆刻。
缘分?陈玄锡骤然止住了脸上残挂的笑容,自从与李沐韵擦肩而过之后,他便不再信这两个字眼了,总觉得太过于折磨人。
白衣男子低首端茶盏的瞬间,他注意到了陈玄锡异样的神色,不待他开口询问就已然见他起身退出了房门。
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寒风自门前吹过,拂起他的衣袍。
心中忽然有些愧疚,明知他待李沐韵是极为真心的,而他却为了苏瑾瑜间接的伤害到了他们彼此之间的情感。
或许,这段情已然逝去且不复回来,可若是有了恨,只怕此生此世都难以抒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