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瑜的伤养了好些日子终是好了些许,勉强能够说上几句话,总是要比他人多花上多少的功夫,才断断续续的能够让人清楚她都说了些什么。
再过不久,各国的国君便要回去了,凌云忙着招待而暂时忘却了受伤的苏瑾瑜,每晚也是听着听雪的报告,才能够稍稍安心下来。
这几日,太医院几位太医经常到合德宫走动,每次去时都会带上不同的药材,甚至连御膳房里的膳食也全部都照着药膳来准备。底下的宫人们纷纷议论着,说是皇后娘娘的性子转过来了,也终是接受了如今的现状,怕是不能在置后宫于不顾了。
清晨,天蒙蒙亮,自轩窗吹入的寒风拂起榻上轻纱。尚未梳妆的李沐韵只着了件外衣迎在窗台处,望着窗外清冷的景色。
站的有些久,全身都泛起了寒意,不禁收紧了衣领。
端午端着药叩门踏进寝殿,被迎面而来的寒风惊了个哆嗦,她走不快,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着步子。这几日虽说是有了很好的照顾,可身子骨就是不争气,迟迟无法痊愈,以至于现在就连多走几步还会牵扯到伤口。
她将红木盘中的药碗置于桌面上,扶着桌面停留了片刻,见李沐韵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不由加快了步伐走了上去。
“娘娘,趁热喝药吧。”说着,绕过李沐韵的身子将窗扉合上。回过头凝到她脸庞上的一片苍白,有些不忍的蹙眉低头,心中很是疼惜。
满眸的凄清被取代,李沐韵仍是沉浸于内心世界中。听着端午的话语,她抿紧了双唇,眸光流转,这才注意到了站在旁侧的端午。
“过了这个时辰,便离开这儿吧。走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李沐韵侧头凝向端午,有种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尖。离开,她是不忍是难过,可却无法为了自个儿而不顾端午的死活。
她才十五岁,根本没有理由要将韶华倾注于这个冷血无情的深宫之中。她应当属于更广阔的天地,而不该在这儿看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这一切都太过于沉重,能选择离开那便头也不回的离去,权当繁华一世梦。
这个结果早已在几日前就已然知悉,可如今听着分别的话语,眼泪极不争气的溢眶而出,端午执着李沐韵的掌心,猛然跪倒在地,不住的做着最后的祈求,“奴婢是无牵无挂之人,离开娘娘身边也是无处可去的,不如让奴婢留下来,偌大的深宫,娘娘也好有个说话的人啊。娘娘,奴婢求求你,不要赶奴婢离开好不好……”
在端午的心里,她早已将李沐韵视为了唯一的亲人,也早已将自个儿的命交付于她的手中。不论生死,她丝毫都不在乎,无怨无悔。
李沐韵难过的别过头去,覆上端午的手背,硬是将她的五指扳开,狠狠的抽出手来,“就算没有你,本宫也是能够活的好好的。就算没有所有人,本宫也犯不着为了你们而看不开。让你离开就离开,至少这一刻本宫还是你的主子,而你也必须听本宫的话行事。”热泪盈眶的双眸佯装厉色的狠狠瞪了几眼端午,走到梳妆台前将昨晚准备好的包袱丢到她的面前,“出宫之后,找个隐秘的地方丢了这个令牌。放在里面的东西也足够你用一辈子了,寻个好人家便嫁了吧,若是当真在乎本宫这个主子,便朝着皇宫的方向洒杯喜酒,权当是本宫受你的心意。”
眼见,李沐韵是铁了心让她离开,端午只能含泪在地上叩了几个响头,从地上捡起包袱往怀中一抱,挪动着步子朝着殿门走去。
李沐韵背对着她,早已是泪流满面。送走在身旁数年的端午,心里也是有个千百个不愿,可这却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听着她的步子走的越来越远,李沐韵轻声抽了口气,擦去脸颊两侧的泪水,开口说了句,“擦掉脸上的泪水,本宫想看着你高兴的离开这儿,如此一来,本宫心中也会替你开心。端午,出去后便忘了本宫吧。”
端午应声颔首,捏紧双袖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再次跪倒在地,给李沐韵磕了几个响头,“奴婢走了,还望娘娘多多保重身体,请恕端午不能在侍奉娘娘左右了。”
端午踏着清早第一缕阳光出了合德宫,这一路她都没有再流下半滴眼泪。一旦跨出了殿门,她怎么也忍不住了,靠着墙软软滑下身来,抱着那沉重的包袱痛哭流泪。
心坎里的难过让她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泪水模糊了视线,望着那条冗长的出宫之路,她不得不提起精神一步步越走越远。
直到,当她望见那扇朱红大门时,碍于众多侍卫在身后她不好再行礼,凝望着被众多宫殿所遮盖住的合德宫,默默的祈祷着。
那日,李沐韵召了内务府的总管前来问话,说是要对宫中宫人分派制度有所了解一番,并有意重新安排一下各宫的用人制度。
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后,李沐韵举手要去饮茶时,这才察觉杯中的茶早已凉透,贴身的宫人此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正要让总管离开之际,李沐韵想到了苏瑾瑜,忙翻开手中的书籍寻觅起来,接而会心的抿唇一笑。
“前些日子本宫卧病于榻,对于苏瑾瑜何时被调走一事尚不知情,如今皇上寝殿多出一名贴身宫女,便让她回来伺候本宫吧,如此一个细心灵巧之人,倒也符合本宫诸多的要求,你便着手此事处理吧,皇上繁忙这事便不必多问,只管做就是。”
总管有些惊诧的怔了怔,却也没有什么意见,俯身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做完这些事,李沐韵知悉凌云到时必然会亲自前往合德殿寻她要个解释,便在交代完事情之后,寻了个身子不适的借口谢绝了所有到访者。
听雪和清云从总管口中得悉这个事情之后,一个是相当的冷静,一个是相当的诧异。可两人心中皆是明白这其中的原因的。
“既是多了一位,为何不是听雪前往合德宫,大人,难道这事当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清云走了上来询问道。
总管笑着摇了摇头,“不说是否有缓和的余地,这后宫向来交由皇后娘娘打理,小小的人手调动也是情理之中,即使皇上知晓了,若不得娘娘同意,他也不能使劲较劲,更不会为了此事而帝后失和啊。”
听雪根本就没有将这些话往心里去,走到苏瑾瑜的身旁,淡淡的道了句,“不过是一小小宫女,又有什么好值得争辩的呢。天大的恩宠,也是无法将你宠上天的,这番话语,只会教外人笑话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