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瑜怎么也没有想到,本以为不会再来的季秋,只是隔了一个晚上又再次出现了她的眼前。
她面露喜色的走到季秋的身上,从她的手中接过食盒,轻轻的在她的耳边问了句,“王爷,他可知道你三番两次到这儿来?”
在高兴的同时,她也不会忘记那伴随在其后的担忧。
季秋摇了摇头,勉强从唇角挤出笑容,“这几日他不在宫里,这里的事情更是无暇顾及。”说着,她拉着苏瑾瑜的手朝着圆桌走去。
眼角的眸光轻轻的从龙榻上扫过,季秋顿了顿脚下的步伐,侧过头端详着床上的凌云,轻叹一口气,“皇上他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吗?”
如果他再无法苏醒,或许,他和苏瑾瑜真的是要天人永隔了。奈何造化弄人,明明是好心却总会惹出这么多的事端来,也不知晓,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还是他人策划已久的阴谋诡计。
“他会好起来的,我相信。”苏瑾瑜见季秋停留,含笑走到她的身旁说道。
季秋听到她这么说,赞赏的凝了她一眼。自打她跟在凌云身旁时起,从未见有人说过诸此的话语,即便当时宫中的那四位妃子也无不是想从他的身上获得更多的恩宠,以此来壮大自个儿背后的家族。
一句简单的‘我相信’,这其中饱含了多少她待他的情分。今日他命悬一线,她都可以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丝毫不惧这暗藏在背后的利害,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季秋打心底里佩服苏瑾瑜的勇气。
“事过境迁,沧海桑田,哪日,若他不信你了,又该如何呢?”季秋转过身去,眸华紧盯着苏瑾瑜浮现于脸上的丝丝怅惘之情。
苏瑾瑜侧了侧身,眸光落定在不远处的香炉之上,望着那袅袅青烟,经过一番思绪之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哪日他当真不愿再信我,那我会离开,去一个他到不了的地方。爱若死了,再留着又有什么用呢。”说完,她转过身看了眼季秋,踱步至圆桌前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季秋一番沉默,没有再接苏瑾瑜的话语。从这番言语中,她能够清晰的知道,苏瑾瑜是性情中人。在宫里,虽说多数是委曲求全,但在感情面前,要则要了,不要便将所有的思念一记打碎,不留任何的残片,伤人伤己。
季秋坐在苏瑾瑜的对面,看着她迟迟没有动筷,不由得关切的问了句,“怎么了?”说着,她夹了点蔬菜放在她的饭碗之上。
“这几日本就没有什么胃口,碍于姐姐在这儿不得不吃一点,可今天,我当真是半点也吃不下。”皱了皱眉,苏瑾瑜叹了口气。
“进来这里多天,你都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要是皇上醒来之后看到你这般的憔悴,岂不是教他更担心你。为了他,你好歹也要勉强吃一点。”季秋柔声的宽慰道,手中的筷箸更是夹了蔬菜放进她的饭碗内。
苏瑾瑜抬眸凝了眼季秋,经过几番的犹豫,还是拿起筷箸拨了几口饭。
玉蝉守在殿外等候着她的消息,所以季秋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陪着苏瑾瑜喝了杯茶之后就退出了寝殿。
玉蝉见季秋出来,不由向前走了几步,用眼神示意她过来。在检查过食盒中的饭菜之后,玉蝉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从季秋手中取过食盒准备回去交差。
“告诉我,这毒药的毒性究竟是如何的。”始终垂首的季秋见她要走,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轻声的问了句。
玉蝉侧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回了句,“****,长期服用面色枯黄,于身形憔悴近似,死时毫无痛楚,你大可放心。”说完,玉蝉举步走人。
季秋一人愣怔的停留在原地,双眸隐忍的望着玉蝉离去的背影。任凭寒风再凛冽,任凭寒意蔓延遍布全身,她都毫无知觉,眼眸干涸酸疼的眨了几许。
一连几日下来,每当用膳时间一到,玉蝉总会准时出现在她的房间外,将手中的食物交付于她的手上。
季秋勉强的撑着身子朝着寝殿走去,今晚便是最后的期限了,若凌云再不肯醒过来,不知明日会变的如何。就连凌枭也不在宫中,一时间季秋真正的感受到了孤立无援的凄凉之情。
正在为凌云擦拭脸庞的苏瑾瑜,看到季秋缓缓闪身进来,忙放下了手中的巾帕朝着殿门口走去。这几日,不知是因为过于担心凌云的身体,季秋的身子有了明显的消瘦,可她却总是说睡眠不足造成的。
“季秋姐姐,身子不舒服就不必过来看我了。怎么样,身子可是有了起色?”苏瑾瑜扶着季秋的身子,尽量走的缓慢一点,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打心里疼惜着。
季秋挤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摆了摆手,“不碍事的,我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了。你也知道,王爷已经出去好几日了,我担心他会来不及赶回来,今晚,就是最后的期限了。”说着,季秋单手撑在桌面上慢慢的坐定。
苏瑾瑜打开食盒,将饭菜统统摆放在季秋的面前,随后,她倒了两杯清茶过来,坐在了季秋的身旁。
“今天,我不跟你抢,这些饭都给你吃。”说着,苏瑾瑜端起茶盏饮了几口茶水。
季秋干笑了几声,举起筷箸吃了点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反倒是随着苏瑾瑜,将一大壶茶都给喝光了,这才起身告退。
临走前,季秋从怀中掏出一合胭脂交到苏瑾瑜的手中,垂首敛目道,“这几日我总是陪你来用膳,而你也是无法出去的。今晚,王爷、太后他们必然是会过来的,看到你这番起色只怕会引起他们无谓的猜测。这胭脂能够让你的脸色看上去苍白一点,尽量装个憔悴的模样,如此王爷才不会过多的责怪你无尽心尽力。”
苏瑾瑜顺着季秋的话语,打开胭脂睨了一眼,缓缓颔首答应。看着那胭脂涂抹于肤上的颜色,不禁让苏瑾瑜想起季秋的脸色。
离开寝殿,一如既往都是由玉蝉将食盒收回。
今日,她看着几乎都没有动过的饭菜,蹙了蹙眉,抬头问了句,“今日,不曾用膳?”
季秋苦笑了声,从齿缝间挤出一丝讥笑,这抹笑容在她那惨淡的脸颊更更为惊心,“命都快没了,哪里还有心情再去吃这些有的没的东西。明日,应该就是她的期限了吧。”说完,季秋若有所思的端详着玉蝉。
“如是这样,今晚我就不来了。”玉蝉合上盖子,绕过季秋就要离开,好似想起什么来着,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她侧过头来打量了眼季秋的脸色,拧紧了双眉,“这才几日,你就担心成这个样子了吗?她的命已经是交出来了,难道你也要陪着她一起赴黄泉不成?”
玉蝉冷眼讥讽,在她的眼中,所谓的姐妹情谊那不过是做给别人的。一旦面临生死抉择,她不相信会有人愿意用生命做赌注,只为了对方能够活命。
不待季秋回答,玉蝉扬了扬唇角,头也不回的淡出了季秋的视线。
“如果可以,我宁愿替她走上这一遭。呵……”季秋抖了抖肩膀,放声笑了出来。黯淡的眸华顷刻被泪水所占据,长翘的睫毛宛如蝶翅轻抖,一连串的泪珠滚滚滑落。
傍晚,离开多日的凌枭终于赶了回来。一回宫,他就赶着去了太医院将好不容易求来的药草交给御大夫,吩咐他今晚就让凌云服用。
夜色彻底的降临,黑色将世间仅有的亮光完全的用黑布遮挡起来。
盏盏华丽的宫灯照亮了那漆黑的皇宫,远远望去,就好似那遍布天际的繁星,一闪一闪让人留恋。
凌枭是这数十日第一个踏进寝殿的人,看到苏瑾瑜俯在床榻边上,不停的和床上的凌云说着话,他刻意用力咳嗽了几声,引得苏瑾瑜仓惶起身。
“王爷吉祥。”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衫,只顾着低头欠身请安。
凌枭摆了摆手,“起吧。”说完,他直径走到榻沿,撩起轻纱查看了下凌云的情况,果真如他想的一样。来不及张口询问苏瑾瑜近日凌云的状况,外面太监的一声嘹亮宣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太后、太妃以及李沐韵三人走了进来,看的出来她们三人也是因为担心才走了这一遭。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皇后娘娘。”刚刚起身的苏瑾瑜再次双膝跪倒在地上,想起袖中的那合胭脂,身子轻颤了颤,只顾着担心凌云的病情,竟将季秋的嘱咐悉数忘了干净。
凌枭负手而立,丝毫没有将这宫中尊贵的三人放在眼中。鼻音淡哼了一声,随后便侧过身不愿再过看她们三人一眼,静静等候着下文。
站在太后身后的玉蝉,从一进来就瞧见了苏瑾瑜的异样,在太后没有开口让她起来的时候,玉蝉扯了扯太后的衣袖,示意她地上的苏瑾瑜。
太后压着心中的不悦,将视线落定在苏瑾瑜的身上,看着她的身形眉心更是拧在了一处儿,她疑惑的看了眼身后的玉蝉,满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