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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梦魇(上)

邱如萍立刻消停下来,那张暗黄的脸瞬间满脸堆笑:“宏娜,我以为你还生我的气,还恨爸妈,要把爸妈送走呢,所以才激动的,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爸妈,你们看看宏娜是不是比几年前还年轻漂亮了?哎呀妈呀!这老两口见到自己闺女都乐傻了,都忘了近比了。”

“宏娜!”听大儿媳妇一发话,方母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儿。

方宏娜鼻子发酸眼角灼热却没有一滴眼泪。都说血浓于水,但是四年多来,她的父母在哪儿?亲情何在?自己装疯,就算是自作自受。那二哥呢?四年多了,坐在身后的父母未曾给二哥打过一个电话,逢年过节没有过一声问候。当年二哥是说了生死不复相见,那能怨二哥吗?又有谁能体会到二哥当时的痛苦?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尽管如此,二哥根本做不到对父母无牵无挂,他只是不说而已。

想到当初那些令人发指的行为,想想二哥妻离子散的痛苦,想想含冤而死的二嫂母子,想想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再看看孤苦伶仃的二哥,一颗清凉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她伸手拿出太阳镜戴上,借机拭去泪水。

邱如萍见状心中冷笑一声:哼,我就不信你们能狠下心来不要你爹你妈。这就是我的王牌,我想要的没有拿不到的。

方宏娜瞥见她一脸的得意和算计实在是无语。这几天,她早分析明白了。这几年母亲总共只给自己打了六次电话。只有两次是询问她的身体情况。另外两次是以给大侄子治病为由要钱,再一次是为爸退休买断要钱。她尽管负气还是如数的把钱汇了过去?最可气的是最后一次,自己的亲生母亲打电话,竟然是为了给邱如萍交社保让她帮着凑钱,那一次她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而她的母亲,从此以后再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直到前段时间,母亲突然打来电话,先是一番问寒问暖,再是诉说如何想自己,如何惦记二哥,最后竟然哭诉起大哥身体如何糟糕,大儿子一家经济如何困顿?他们老两口不忍心再让大儿子,大儿媳妇赡养他们。她实在没法理解的是,二哥一人每年通过三弟转给父母的钱足够他们的花销,何况三弟也给父母钱,父母本身也有工资,这些钱都花哪儿去了呢?她料定母亲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是邱如平受意的。她吃准了二哥的孝心,不可能忍心父母受苦。一旦二哥接受父母,她便可堂而皇之的跟来,她已经不满足于他们提供的赡养费,她的贪心是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她以为自己还是四年前那个方红娜,她想把自己作为传声筒,把话传给二哥。她偏不如她意。果然不出所料,没等到下文,她就沉不住气,领着父母来了。今天如果不是自己早有防范。以他这张无恶不作的泄毒大嘴,在大厅前台一通编排,那么在公司上下立刻就做实了二哥不孝之子、为富不仁、六亲不认的罪名。多么阴毒的手段,然而可悲的是,他的父母,无论他们是主动还是被动配合邱如萍,都太令人心寒了。

她默默的启动车子,全程没在说一句话的直奔酒店。

酒店门外。邱如萍抬头看着如意酒店的招牌,顿时心生不悦尖声道:“宏娜,那个助理不是说老二让爸妈回家休息吗?你把我们拉酒店来是什么意思?”

方宏娜随手关上车门懒得看她一眼回头等着父母下车,只冷冷的回了一句:“我不是方总吗?我带我爸妈到那儿休息,怎么休息是我的事。你不满意就走人。”

邱如萍看了一眼进出的宾客,立刻故意拔高声音:“呵,呵,宏娜,你别这么说话,看在嫂子这么多年孝敬爹妈尽心尽力的份上,念在嫂子照顾你一年多的情份,我又亲自千里迢迢送爸妈过来的份儿上,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行吗?”

方宏娜杏眼微眯的盯了她一眼,转身引领父母进了酒店大门,邱如萍极为得意的冷笑一声,赶紧跟上。

高级套房里,方父方母踏过柔软的地毯,坐在纯真皮的沙发上,按捺着兴奋,打量着屋里豪华的布置。

“宏娜,让妈看看。”参观完屋子,方母柔声的唤着女儿。

方宏娜一声不响的坐在另一端的小沙发上平静的看着父母,父母确实苍老了,而且一路上她早就看出父母在邱如萍面前的畏惧,可这又能怪谁呢?

“宏娜,你说咱回家多好。这么豪华的酒店。这住一宿,得多少钱哪,都是自己家人,犯不着这么破费,看来你们哥俩真是不差钱儿啊!哎,我这些年跟你大哥过日子,习惯了省吃俭用。真有点儿适应不了你们这种高消费的理念。”邱如萍越过方父方母,自自在在的往沙发上一坐。

“这是我订给我父母的房间,何谈破费,我们哥俩差不差钱,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而且我必须警告你别一说话就绕上我二哥。现在我父母也送到了,你也完成任务了,没人强迫你在这适应我们。”

邱如萍尴尬的笑笑,心中愤恨的骂了一句:精神病,没你那个有钱的哥哥,你就是个疯子。

方宏娜多看邱如萍一眼都比吞了苍蝇还恶心,面对父母,她只感到窒息似的心痛,她面无表情的起身:“爸妈,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待会儿再过来。”

方母赶紧叫住女儿:“宏娜,你二哥呢,他现在咋样?我上次打电话的事儿,你跟没跟他商量?他没在公司吗?他咋不来见我们?”

她看女儿开着高级轿车、开这么好的房间,穿戴也不错,人也精神漂亮了很多,心里顿时觉得大儿媳妇儿说的在理,一人得地,鸡犬升天,儿子现在这么有钱,手指缝流出去的钱都够大儿子一年挣的了,何况大儿子现在身体那么糟,作为兄弟,二儿子不会不管的,也不应该不管。有些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一家人总不能记一辈子仇吧。

方宏娜心中一阵钝痛,对父母刚刚生出的一点怜惜被压了下去,她低下头,把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回去,再抬头时目光清冷无波的直视着父母:“妈,你想说啥事儿?咋不直接跟我二哥说呢?是不是我在你们眼里傻的可以当传话筒?既然你们这么想见我二哥,我倒想问问我二哥离家几年了?”

“四年多了吧。”方母迟疑的看向方父含糊的回答。

“那我还想问问这四年多里,你们有没有给二哥打过一个电话?问过一生平安,逢年过节可曾给他点亲人的温暖。宝智好歹也叫了你们好几年的爷爷奶奶,你们可曾在孩子想你们的时候,有过声音。”

“那不是你二哥说的生死不复相见吗?爸妈咋打电话啊?你以为爸妈就不……”不等方母回答,邱如萍就阴阳怪气的插嘴。

“闭嘴,你还有脸说,你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还不知廉耻的在这挑拨。你的脸皮,真是堪比城墙。”方红娜怒不可遏的打断她。

“妈!”邱淑萍带着哭腔,一脸委屈的看着方母。

“宏娜,别跟你嫂子那样儿,她又没惹你。”方母马上嗔了方宏娜一句。

“呵,呵,呵,真是亲妈。”方红娜迎着母亲不耐烦的目光悽然一笑,转身就走。

“小宏娜,你给我站住!我没想到你还怨恨这么深,你咋能跟你嫂子这样?她为了你早产,你精神失常,她照顾你三个多月,哪点儿对不住你,你这见了面儿,就没一句好话。亲妈咋滴?亲妈也不能不讲理呀。”

方宏娜缓缓的转身苦笑着:“为了我早产?!这个罪名我点儿背一辈子,是吧?她咋就那么点儿高?这辈子就给我送一顿饭,就早产了?我精神失常?!你难道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装疯?我不装疯怎么自救,怎么逃出她的魔掌,怎么知道她干的那些龌龊的,甚至是泯灭人性的事。而我的亲妈您,竟然还拿这些做绳索来道德绑架我。妈,请你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样对待一个害死我孩子的刽子手。”

“妈,你快别说了,小妹好容易恢复这么好,你可千万别刺激她。”邱如平一把拉过方母的手,轻轻的拍着手背,在转身时,亲妮的:“宏娜,你别激动啊!嫂子知道失去孩子对你来说有多么痛苦。这滋味儿,嫂子也体会过,当年你二嫂推我,摔的我流产,我也痛苦了很久,但是,我从没恨过她,我相信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再说她人都不在了,恨不恨的也没啥意义。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下去吧。一家人到什么时候,这个亲情是割不断的。听嫂子话,把过去不愉快的事儿忘了吧啊,那些都是你受刺激以后臆想出来的, 好好的牛奶,哪来的坠胎药?别把它当真。”

“呸,你是蛇精变的吧,心如蛇蝎,满嘴抹蜜,是啊,牛奶本无药,但是有你呀,如果不是你一再的加害我二嫂,她怎么可能无故流产?怎么可能结婚五年不孕?如果不是你利用张月一茹调拨离间,我又哥二嫂哪来的误会和矛盾,你不把她逼上绝路,她怎么可能客死他乡?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方宏娜说的很慢,因为每说一个字,她都忍受着刀剜一样的心痛。

“宏娜,我万万没想到你这么恨我,把我臆想成那样。你二嫂五年不怀孕,我跟妈一样着急,她怀孕,我要是知道,那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害她?何况当时连你二哥都不知道她怀孕,我怎么可能知道。咱家既没有皇位,又没有万贯家财,我没必要害她流产。再说我自己体会过失去孩子的滋味儿,我都没有因为这个恨你二嫂,我怎么可能害她?她不怀孕,我和妈到处给她找秘方。你竟然说他五年不孕是我害的。你既然这么恨我,嫂子也不在这儿刺激你了,爸妈,我也送到了,我和你大哥现在实在无力孝敬爸妈了,你们条件这么好,爸妈跟着你们,也能享点儿清福。爸,妈,我走了。”邱如萍含泪说完起身就走。

“萍,你去哪儿?”方母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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