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终是努力睁开了眼,门口不大的门口被人挤得满满的。
俊王微微皱着眉,看不出心绪。苏墨衣一袭白衣胜雪,更衬得这屋内的一片腥红。宁远紫衣玉冠双瞳中无波无澜,面上一贯不变的浅笑,终是无法再挂得住。
室内交错躺了三具尸体,遍地腥红,断掉的门闩散落在一旁。曾经温热的鲜红浸透了颜如玉的裙角和鞋子,此刻却是冰冷的刺骨,颜如玉目如深潭,冷静到让人害怕。
苏墨衣盯着颜如玉的表情半天,想从颜如玉面上寻到一点点蛛丝马迹,终是有些不甘的移开了目光。避开地上微凝的血迹,伸手探了探朱小小的脖颈,又将朱小小的尸体推开仔细查验。
“尸体下颌和颈部出现僵硬,地上有大量血迹,血迹已经开始凝固,死亡时间大约是一个时辰之前。尸体胸口有大量喷溅式血渍痕迹残留,其他各处无明显外伤痕迹,死者胸口处衣袍有细小空洞,死亡原因是被尖利的凶器刺破心口动脉,失血过多。”苏墨衣抬手轻轻合上了朱小小的双目。
不过二八年华,在生命刚刚才开始绽放美丽的时候,便仓促的画上句号。朱小小生命中的最后一个表情定格,睁大了双眼,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启。让人意外的是,朱小小的表情同一般遇害的人的表情大相径庭,没有恐惧,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带着一点点羞涩和意外。
俊王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陈设,不发一言。气氛压抑凝重,门口挤着一群人,却是出奇的安静,除了苏墨衣走动带起的衣袖摩擦的声响,当真是掉地上一根针就能听的清楚。
苏墨衣有查看了下两个婢女的尸体,最后蹲在颜如玉的脚旁,从怀中摸出一双银丝编出的手套带上,小小的揭开可颜如玉的裙角观瞧。最后目光定在颜如玉脚旁的一个铜烛台上。
烛台上端的蜡烛被取下,铜质烛台尖沾染了干涸的血液,如同一点落在人心头的胭脂泪,让人忍不住想要叹息。
“这铜质烛台便是杀人凶器了。”苏墨衣将烛台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将银丝手套摘下收好,语气清冷。
室内一时陷入可怕的宁静,仆从们各个都敛着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引得俊王的注意。这几日那个战场杀神就快要将淮阳城都翻个底朝天,就为找这个女人。这眼前的事实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得。这失踪了几日的女人不知怎的就回来了,因为前几日朱小姐冤枉她的事情报复,一怒之下将这主仆三人都杀了。
若是王爷的女人失手杀个人也未必就是多大的事情,莫说是王府,就是那地方富绅权贵府上,哪个不是孤魂野鬼无数。问题是这是在富甲天下的淮阳城,杀的又是淮阳城主的掌上明珠,淮阳城主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尊贵比得上皇家公主。这件事恐怖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为何这事偏生要发生在宁府之中,恐怕日后是没一天好日子过了。仆从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心下担忧不已。
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声能知来人不少,这脚步声却是整齐如一。传闻淮阳城主府中的护院拉到战场上便是一支锐不可当的雄师,传言确也不虚。
“小小,我苦命的女儿啊!”这一声悲呼悲戚穿云,浓重的哀伤瞬间倾城。
围住门口的人自发的给这个失去了女儿的父亲让出一条路。
俊王侧过身子,让淮阳城主朱容若进了屋子。
听闻女儿死讯的朱荣若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当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女儿时,犹如晴天一个霹雳响过,一切理智全都被焚了个干净。
“妖女!老夫今日就让你为我女儿陪葬!”朱容若目眦欲裂,双目赤红如血,就要想端坐着的颜如玉扑去。
“朱爷,事情没弄清楚前,还是不要妄动的好。”俊王抬手拦住了朱荣若。
“哼,这事实还不够清楚么?可怜小小连十六岁的生辰都未过,就被这妖女害了……”说到最后,朱荣若已是泣不成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让气势如雄狮的人也忍不住要落泪。
“是何人发现我儿遇害的?”会流泪的狮子依然是狮子,朱容若红着眼眶恨恨瞪向颜如玉。若是目光有形,颜如玉此刻已经被千刀万剐。
“小的,小的听到朱小姐的屋子里传出来铁器掉落的声响,”最先发现朱小小尸体的仆从浑身颤抖着跪了下来,白着一张脸竟不敢抬头。“小的,小的唤了朱小小许久,一直听不到朱小姐回应,小的发现这房间的门是在里面闩上的,小的便撞门。当门撞开的时候,就发现,发现……”
那仆从咽了下口水,斟酌着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才道:“朱小姐同她贴身的两个婢女倒在血泊之中,颜姑娘伏在桌子上,地上落着一支带血的烛台。”颜如玉显然是俊王想要保下的人,而朱城主刚刚丧女,哪边都不好得罪。
“来人!将这妖女拿下,老夫要活刮了她给小小报仇!”朱容若抖着手指着颜如玉。
颜如玉眸中依旧一片淡然,这是太明显的陷害了。煜少爷这般明显的栽赃,只怕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依然是没办法说的清楚的。
“朱爷,本王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你撞开门后可见了颜如玉行凶?”俊王在此抬手挡住了朱爷。
“不曾……”跪在地上的仆从如实回答。
“既是不曾亲眼目睹,那么颜如玉至多只能算是嫌疑人而已。”俊王才刚同颜如玉相逢,心中当然知道这是一个阴谋。不过眼前所以的人证物证都对颜如玉是极为不利的,只能尽量帮起开脱。
“你进来这屋子时,这屋子可是有除了这妖女之外的人?这屋子的窗子和门又是谁关死的?”俊王明显是对颜如玉的袒护,又抬出了王爷的架子,朱荣若怒不可遏。
青衫广袖白玉簪,朱荣若一副文弱书生的打扮,却是一身杀伐决断干练无畏的武将气质,确当得起一城之主。
“不曾……不曾看到其他人。这窗子,小的进来屋子时就是关死的。”虽然是垂着头,仆从依然能感觉到自己正沐浴在俊王冰冷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