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应了个是，又嘱咐了我几句“好好伺候”之类的话，就带着福宁姑姑掀帘而去了。我呆立在原地良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孝庄在我面前安坐，苏茉儿立在她身后，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我站的腿都快麻了，孝庄却笑了：“苏茉儿你瞧瞧，站的还真够直的！”
苏茉儿赔笑：“是啊，还从来没见她站过这么直呢！”
“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孝庄渐渐敛了笑容。
我被问的一愣，抬起头看着她，不明白该如何回答？现在恐怕不是我怎么打算的问题，而是你怎么打算才对吧？
“奴婢没有打算！”我低下头，不想去猜她眼底的情绪，颇有眼不见为净的架势。
孝庄冷哼了一声：“你送回来的名单，哀家看过了，还算属实，没有缺漏。你要知道，若是有一个缺漏，哀家都不会留你到今天。”她顿了顿，“不过你的心终究还是偏向了那边。”
我福身而跪：“奴婢不敢！”
“不敢？”孝庄狠狠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将手旁的茶打翻在地，“啪”的一声，炸开在耳边，我深深将头埋下。
“你有什么不敢？你若是不敢，为何迟了许多时才将名单送出来。你当真以为，你在明府的一切你不说，哀家就全然不知？”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将我狠狠地震在原地。
是啊，她能将我送进去，当然还可以将别人送进去。来自两方面的消息，方才能确定真假。她果然不愧是历史上的奇女子孝庄。我苦笑着开口道：“既然太皇太后都清楚，奴婢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孝庄沉默了片刻继续道：“那个明珠家的公子，当真就这么好？能让你才与他相识不久，就连命都不顾地护着？”
我沉声答：“不是不久。”
孝庄笑：“倒是旧识了？”
我不答算是默认。
孝庄道：“看来便是我再问下去，你也是再不想开口了？”
“奴婢不敢。”我的回答生硬而干脆，却不带一丝情绪。我确是想好了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若叫我死，我可以去死。但是不要想让我牵累公子，因为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很可能之后的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了，我回不去了。若是回不去，我也还没有下定决心跟这一世的一切纠缠在一起，那么不如归于尘土。
我仰起头笑着望向孝庄：“奴婢的命早已在太皇太后的手上，您随时可以取走，奴婢没有权利多说一个字的。”
孝庄看着我浅笑的脸有些愣，只道：“你不惧死？”
“不惧？”我笑，“这世上有谁能做到不惧呢？可是我能反抗得了么？”
孝庄道：“你不是很聪明的么，怎么今儿个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还是说一牵连到那个明珠家的小子，你就方寸大乱了？”
我一愣，还没等我想明白，一旁的苏茉儿就开了口：“说你傻你还真就傻上了，若是老祖宗要杀你，何苦安排你走到今日！”
我转头看着苏茉儿眼里的笑意，猛然发觉自己一开始就先给自己判了死刑，根本就没有冷静地思考过现在的处境。有些惭愧地朝苏茉儿笑了笑，心情也缓和了许多，但片刻就又陷入了泥沼。既然孝庄将一切都洞察地那么清楚，那么留我性命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想来是猜到了我会有这样的疑问，孝庄开口道：“你是想问，哀家为何没有杀你么？”
我扬头：“请太皇太后明示！”
孝庄点头：“你足够坦白，哀家便也不瞒你，今日留你，是为了你已然成为舒穆禄若浅的这个身份。如今你已是惠贵人的亲眷，若是没有这层关系，你的小命怕是早就没了！”
我一直都没有想到过这一点，的确，我已然以纳兰明珠的外甥女的身份进了宫，为了这个身份，孝庄也不能贸然杀了我。一来是无法安抚纳兰明珠，虽然我对他而言不是那么重要，但到底是有这样一层关系，所以要平臣心，我不能死。二来宫里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亲戚惠贵人，我在宫里的一切也有她“照看”着，我若是莫名其妙地在宫里失踪，也会很快地传到明珠老爷的耳朵里。
“想明白了？”孝庄的声音打断我的思路，我回过神缓缓点了点头。
孝庄继续道：“虽然这一次让你得了便宜，但是你给哀家记好，人的好运是有数的，不会一生受用不尽。”
“从今天起，你就只是舒穆禄若浅，不要再妄想那些不该想的，老老实实呆在宫里伺候。哀家将你留在皇后身边，是希望你能够帮助皇后多少留住皇帝的心思。”她顿了顿微微转头望向苏茉儿，“自索尼死后，这孩子就一直没什么精神，总归是少了一个依靠，心里难受是应该的。可也总不能一直这样消瘦下去。索尼一生为我大清，在这件事上我们不能有所亏欠。”这番话显然是对苏茉儿说的，苏茉儿应和地点了点头。孝庄旋即语气一转，目光重新落到我头上：“若你能早日让皇后诞下大清的嫡孙，你便是功臣！这是给你的命令，你可听明白了？孝庄的声音极具威严地响起。
我抬起头看着她，原来将我安排到坤宁宫是有着她自己的目的的。
我应了个是，然后听她继续道：“想来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在明府做的不是挺好！
我福身行礼：“若浅一定拼尽全力！
何苦一再提醒我我在明府的一切你都了若指掌，我做过的所有事竟然都成为了把柄一样的东西。我若浅是何德何能让你一代皇后孝庄也这样惦记着！
从慈宁宫出来，我窝了一肚子火气，也不想就这样回到坤宁宫去再继续面对下一张苦瓜脸。于是就一个人磨蹭着边走边发呆。不知不觉竟然走到御花园来了。我坐在亭子旁的台阶底下，用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弄着脚边的积雪，一阵凉风吹过来，不觉狠狠打了个寒战，出来时穿的不多，终于觉得冷了，就想站起身赶紧回去。这时，不远处却传来雪地的“吱嘎”声，有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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