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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公子逝 相似惘

轻启颤抖的薄唇,用最轻最柔的声音开口,公子,请你将我们的初遇带到天堂之上,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将我忘记。时至今日,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当初遇见你。从来就没有。仅仅是一个回眸的相遇,却注定了我们之间一世的纠缠。耗尽了你我毕生的力气。

我怎么舍得看不见

那一张清秀完美的脸

雨点掉落下来打湿整个屋檐

你淋湿站在我左边

你美的像幅泼墨画中的仙

我靠近递你一张手绢

你突然的笑了道谢说得腼腆

骤雨停了你就这样越走越远

青石板的马路边那离别似空间

勾起我不断对你的思念

倘若雨势再蔓延

能再多看你几眼

现唯借手绢吻你的脸

泪水划过我唇边

笔墨挥洒宣纸砚

刻画出对你无尽的思念

如果还能在雨天遇见

可否能邀画中的仙 赏花儿月圆

歌声未断,公子握着我的手,却渐渐颓然垂落,随之落地的,是那一方始终珍藏在他心底的帕子。素白的绢角上,是歪歪扭扭的那两个字,那是我的名字。我伸出手,紧紧地将他渐冷的身体抱进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可是心里却知道,无论怎么做,都暖不起来,暖不起来!

我闭上眼,却不敢停止口中的歌声,我怕一旦停下来,我便会失去继续自欺欺人的借口。

公子啊公子,你这一生,都是为我——

若有来生,还能遇见,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傻……

不,若有来生,一定不要再遇见,一定不要。

若有来生,我们便做陌生人吧。有幸能够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不求你识得我,只求在我的记忆里,能够有你的影子,那时我会回头望你,确定你一切都好,便是我幸福的资格!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纳兰容若逝。

我重新回到了我的别院里,没有去送他。因为我知道,我已经送了他最后一程。我的歌声,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我想,他一定不会希望我看见他现在苍白的模样。他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那么高洁优雅澄澈。只要他一个笑容,我便仿佛能够感受到夏日里最为明亮多彩的阳光。他将永远在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里,成为装点我一生的风景。我珍藏一生一世的宝。

公子走后,福全曾来过我的院子。

那日下了极大的雨,我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那一刹那,便看见立在雨中的他。便是那般沉默地立着,一句话都不曾说,望向我的目光里带着清晰的心疼和伤痛。我没有开口让他进来,也没有走出去,甚至都没有试图送一把伞给他。任凭他在雨中淋着,渐渐变得湿透,然后继续默然望着我。我便也安静地立在窗边望他。我明白,此刻的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只是宁静,足以让整颗心平静下来的宁静。

我们都知道,公子的离去,将成为我们心口上最深的一道伤疤,它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去,反而会日渐清晰。见证着我们彼此爱过,彼此期待过,彼此经过的那些过往。

那一整夜,我与福全面对面而立,就这样隔着窗棂,遥遥相望。我们都能够懂的对方心中的所思所想,于是明白,半步都不得靠近。

第二日,我觉得启程离去。我想要回去,回到我最爱的,静谧的江南去。

那里的山水都在我脑海中不断轮换,还有山水间谁的笑脸。我知道,那画舫上相遇时的我,才是最为真实的我。在那里,不需要伪装,不需要躲闪,更不需要逃避。那时若是唱上一曲,弹上一段,许是舒解心情最好的良方吧。

只是此去,不知归期。

当我告诉青儿我要回到江南去,她并未有分毫的阻止,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身对我说:“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我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她,我说:“你本没有必要一直跟着我。”

青儿点头:“是,我不该跟着你,因为你从未信任过我,也从未想过要信任我,可是我只能告诉你,我有我的目的,但我的目的绝对不会伤害到你和念儿。所以,无论如何,你甩不掉我!”

我不清楚为何她会这般清楚明了地告诉我她是有着自己的目的而来,只是,相反,我在那一刹那骤然安心下来了。我本不该再去相信任何人,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我已经无力再去相信了。可是这一刻,我发觉,我对她的信任产生于对我自己信念的坚定。我太过清楚我要到哪里去,要去做什么,抑或是想要怎样的生活。

离开北京的那一天,依旧下着小雨,便似是送别。分毫不见六月该有的燥热,我总觉得,这世间梨花满地的时节里,便有我和公子相遇的画面。而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

轻轻将马车的帘子放下,像是一场告别。不去管身后究竟有没有人在守望,已经够了,已经可以一个人带着所有疲惫逃离这个令人无法呼吸的地方。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可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究竟能不能如想象这般彻底地做到。

便如料想中的一般,马车前行没多久,便被人拦下。

青儿掀开帘子扶我下车,然后为我撑起伞,我将念儿抱下车,放在身边,念儿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有些恐慌地握住我的手。然后那人上前一步,朝念儿伸出手道:“念儿乖,来,到叔叔这里来。”念儿抬起头有些迟疑地望向我,我朝他微微点头,他终于鼓起勇气放开我的手,朝前走去。

我看着那明黄色的服饰,依旧觉得是那么的刺眼。他不属于我的世界,从来就不属于。

康熙将念儿抱起来,然后抬起头望向我:“江南天气潮湿,你的身体......”

我开口打断他:“皇上放心,若浅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康熙愣了愣,缓缓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一旁撑伞的梁九功,生怕天凉让康熙染了风寒,于是略显焦急地望向我,我自是知晓他的意思,于是开口道:“皇上,雨天天凉,您还是早些回去吧。”我快步上前,将念儿接过来。康熙却依旧还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望着我,半晌才开口道:“朕终究是留不住你!”

我迎上他的目光,然后微微福身见了个礼,开口道:“若浅要谢过皇上肯放我离去。”

康熙叹了口气:“浅浅,若是朕执意不肯放你走,你许是会以死相博吧。你的脾气那么拗,如今纳兰又......只是此去路远,难免挂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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