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剪草!”。杂草迎合着阳光疯狂的生长,几乎包围了整个营区。
“我们连长怎么就这么喜欢剪草呢?”。休息之余,黄磊调侃到。
“因为我们这手艺传内不传外。”,陈明风趣地回应到。
“行了,别吹了!赶紧干活!”,许卫督促到。
虽然“剪草”的工作十分乏味,可新兵们却十分乐意,因为这样可以不用参与训练。
“站好了!开始点评!”。白天还能有说有笑,可还是避免不了晚上的一顿训斥,尽管他们并没有犯什么错误。
“是!”,“是!”,他们除了“是”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回答。等级制度在这个地方何其鲜明,谁也无法逾越等级的沟壑。
“老兵的付出就是比你们新兵多,你们就要比别人干的多。”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已经贯彻到每一个人的心中,他们根本无力反驳。
“要想在这里立足,要让别人尊敬你,你就得有拿得出手的本领。如果没有,那么是条龙给我盘着,是头虎给我趴着!”,“部队把没脾气的人变的有脾气,有脾气的人变的没脾气”...班长的话就是真理、就是条令、就是规矩。
“干活了!干活了!”,陈帅扯着嗓子喊到。
大嗓门是陈帅独有的标志,这个黝黑的汉子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在别人的视线里,他总是拿着扫帚出现在连队的各个角落;在周成的视线里,他总是出现在最需要帮助的地方。
“没什么,这都是应该做的。”。面对战友的感谢,陈帅总是这样回答。
“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可人无完人,暴躁易怒是陈帅唯一的缺点。一早,他就和刘振因为打扫卫生的小事发生了冲突。
“行了,都少说点…”。虽然每次争吵周成将其劝和,可还是无法避免下一次的“开战”。
尽管如此,陈帅依旧是战友们心中最有地位的人。乐于助人的品行、名列前茅的成绩,这些光芒大到足以掩盖住他所有的瑕疵。
“我要走了。”。连长看中了老魏的才能,想把他调到连部后勤。
“整点酒来。”,“我现在就去。”。同年兵们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欢送仪式,他们偷偷买了点酒在监控死角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顿。虽然这是违反条令的行为,但他们还是愿意冒这个风险。
“老魏,不去了!你别同意,伺候他干什么!”,陈帅喝了点酒有些上头。
老魏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拿了罐啤酒一饮而尽。虽然连部跟排房只隔了一个篮球场,但他们还是觉得十分遥远。因为连部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而这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从此以后,我们就很难见到老魏了。”,周成望着老魏离去的背影感慨到。
“是啊。”,陈帅叹了口气,满脸惆怅。
“我真是一个平庸的人呐,我既没有陈帅的军事体能,也没有老魏的多项技能,甚至某些训练还一直徘徊在及格边缘,我该如何是好...”。寂静的夜,让这个平凡人有了很多的思考。
“我告诉你不管你几年退伍,都不要光着屁股回家!”。某一刻,脑中忽然响起了许卫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令人大梦初醒。
“是啊,不能光着屁股回家。”
凌晨四点,周成像往常一样朝着夜色奔去。平凡人的成功哪有那么容易,他只能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在这段路程中,他不止一次看到过前方的陈帅。然而,他几个月的坚持仍然比不上别人几日的偶尔。这几个月来,除了习惯他就再也没有收获到过其他的东西。而这种习惯却变成了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每天只睡几个小时都觉得精力充沛。
“到!”,不管经过了多少的劳累和辛酸,周成都会喊得声嘶力竭。他想告诉别人:“我是打不倒的那个人,我是最能扛的那个人。”
“搞生产!”。傍晚,值班员吹响了哨子。
夏天的生产任务远没有春天来的繁重,他们在浇完水后就扎堆“吹起了牛”。这时一向多话的余雷却蹲在地上一言不发,这让他的同年兵们感到十分诧异,于是他们就凑了过去。
“我不想待下去了,好累,我得想个办法出去”,余雷望着过来的同年兵说到。
“想个办法出去,你在开玩笑吗?”,跟他同一个排的吴深调侃到。
“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余雷的口气突然强硬了起来,只见他右手抄起一块石头猛地朝自己的左手狠狠地砸去。
这一幕让周围人看得是瞠目结舌。
“你这是在干吗?发神经啊!”,吴深一脸惊愕。
“我说...说过,我会想办法出去的。”。余雷作痛苦状,他的左手已经血流不止。
“我去叫军医,你撑着点!”,“快去!”。周围人躁动了起来。
“不!各位兄弟,别叫军医!我自己去跟连长讲。”,余雷强硬的态度让众人左右为难。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吴深急切地问到。
“我会跟连长说我是因为劳动而受伤的,我手指已经断了,伤势严重…”,余雷痛苦地讲到。
“我懂了,你想去外边医院。”,吴深恍然大悟。
“对,我希望大家为我保密...”,这会儿余雷疼地快要说不出话来。
“好。”。同年兵们替余雷保守住了这个“肮脏”的秘密,而余雷也“如愿以偿”去往了外边就医。
“什么!”。周成从同年兵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后十分震惊。他当然知道战友们为什么会替余雷保守秘密,因为他们都是一起苦过来的兄弟。但他还是不敢想象一个士兵的身上竟然藏匿着如此巨大的“罪恶的勇气”。
“他这样做?真的奇怪吗?”。平静之后,他开始觉得这个人做的事情似乎“合乎情理”。
“这算什么,你们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是余雷经常说的一句话。这个人平时最大的兴趣就是夸大自己,贬低他人。他经常性的触犯条令而被处分,他的种种劣迹为人所不齿,他顽劣的本性从未改变。尽管很多人不喜欢他的做派,但也没有明着讨厌,毕竟这个纨绔子弟仍然是他们的同年兵。可金钱所带来的优质生活并没能改变一个人的灵魂,体表的靓丽也没能改变其内心的污浊。
他和冯军一样。冯军,昔日里周成的同学。当年冯军不学无术在中途辍学,但没想到几年后他的生活却如鱼得水、受人尊重,大把捞金。因为冯军从事的是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而他的道路全是由作为医院主任的其父为之铺平。还有镇上的“官二代”张寅,他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无所顾忌...
如今医生的子女成为了医生,干部的子女成为了干部,富人的子女成为了富人...这是封建社会的缩影,这是丑恶世袭制的延续...
或许,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伟大。
炫耀、张狂、桀骜不驯...初入军营的青年们总喜欢卖弄自己的身份。霸道、嚣张、倚老卖老...从军已久的老兵们喜欢仗势欺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钢铁的熔炉中锻造的大多都是品行兼优的军人。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哪里的人都是如此,既有“美丑”,也有“善恶”,鱼龙混杂,参差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