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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出宫的大乌龙

妘奺的指婚人选还没有定下来,凌旸倒是在先前搬出了宫外,在新宅子头三天大宴宾客,因为请得大有些市井之徒,甚至还有人叫了一些倌人来出局。我自然是不能跟他们混在一起,直咬牙恨到身为女儿身的不便利。

多日之后,等他那些个江湖朋友都散尽了,府里也恢复了平静,我才向凌帝求了去凌旸的新宅子看看。凌帝虽然不满他前些日子的作风,但也没有迁怒与我身上,知道我一向与他交好,也就准了。还特意地嘱咐了凌旸,把那些狐朋狗友给挡在门外,要他照顾好我。

我坐在精致的车辇中,心里止不住的兴奋,总算是第一次踏出这皇宫的大门了。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过,这样的空气是多么舒适啊!原来是真的有那种鸟儿被放飞的感觉的。

我悄悄从垂帘向外窥去,却没有我臆想之中的车水马龙,商铺林立的景象,甚至连人影儿都没见到几个。我看着不解,几欲掀开帘子好好张望张望,被苜蓿拉住了,连说这样叫人看见了可太失礼了。

我也就作罢,回头问苜蓿:“好生奇怪!这街上怎么没有什么生意人啊?”

苜蓿却用更奇怪的眼神看我:“哪家百姓会在这御道、官道上摆生意?最热闹的地方自然还是几个集市了。”

。。。。。。我恨这该死的王权社会,哪家达官贵人会把自己府邸建在闹区集市,怪不得会放心让后宫女眷出来呢?这样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在转移的路上也不怎么经过热闹的商区,连点吃喝玩乐的福利也没有。

憋着小小的闷气,车辇直接把我送进了辰王府的院里,连大门都没能怎么瞧见。一个一脸和气的小老头正带着一群婢女候着,见我下了车辇,就一阵风似地簇拥着我,把我送到凌旸的书房。

凌旸正在装裱着什么,见我来了丢下手上的事务,笑道:“可算把我们粲然帝姬给等来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少来了,有你这样待客之道吗?客人来了,你倒自个儿在这忙着,也不迎迎我。到底是我们面子不够大啊!若是什么漂亮姑娘来了,只怕你要倒履相迎都觉得不够呢!”我向他皱一皱脸,表示不满。

他假作细细打量我一番,有点点头:“那倒是,这张脸离要我倒履相迎的程度确实还差些。”

我气得差点把手中的茶碗摔他脸上。

“好啦,别气了,逗你的呢!”凌旸莞尔一笑,“谁能比我们笙阳还漂亮啊!难得出宫一趟,不开开心心的不是可惜?”见我仍是一副不予理他的样子,这才无奈说道,“好啦,我可是为你做这个装裱才耽误了出去迎你啊!”

我原本就只是做做生气样子,心里并没有真的恼他,我也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见他如此说,生了好奇,忙凑上前去看,“是什么东西?”这一看,我却愣住了。

绛红色的楠木卷轴镌刻了虬龙曲折的几支梅,雕工细腻,形象生动,把那梅枝的美态刻画的格外到位,就连细细的梅心花蕊也可以见到,仿佛真的一株红梅在雪中傲然绽放。衬纸用的是上好的锦州暗纹宣纸,上边淡淡的浅色纹样俨然是淙淙的流水图案。这般好的装裱上,却不是什么大家的作品,而是我日前强送给凌旸的那副四不像的字。

“你还真留着了?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我不期然的有些嗫嗫地。

“那是自然,这可算是笙阳妹妹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啊!我可要好好装裱起来挂在书房里啊!”

我瞪大了眼睛:“你还真挂啊?我的笔触这么幼稚,你也不怕别人笑啊?”

他大声笑了起来,笑声清朗悦耳:“官场上真正识书的能有几个,多是些沽名钓誉之辈。我挂在书房里的,谁会不认为是大家的作品啊?你这个幕后的大家必定要被念叨好一阵呢!”

我扬起嘴角:“哼,还算你是言而有信的。主人家,你也不带我四处看看你这新宅子?”

在凌旸的陪同下,绕着这宅子一圈,只有一个感觉——腐败啊~~~~建这宅子得花多少钱,都够一个小村子里的人吃上一辈子还有余了。建的虽然精巧,只是我已不是当初刚穿越过来的小村姑了,见惯了宫中那些好事务,也没有觉得有多么新鲜。略夸赞了一番,便开始觉得无趣,又不想这么早就回宫里去,毕竟也是难得才放出那个囚笼。

凌旸见我兴致不高,眼角弯出了好看的弧度:“笙阳,还没有见识过我们帝都的集市吧!”

我一下子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普拉普拉眨着眼睛,做出一副乖宝宝虚心聆听状。

“可想去见识一下?”

这绝对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可以吗?”

“也不是什么难事。”

“帝姬,这可不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那一个却是苜蓿。她急急说道:“帝姬金躯,让那些莽人冲撞了怎么办?再说,宫里送人过来的几个公公还在府内呢,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帝姬和王爷都要牵连呀!”

凌旸翘了翘唇角:“有我在呢!怎会让笙阳受了委屈?你这小丫头,可是不相信我呢?”

苜蓿嗫嗫低下头去:“不是这样的……只是这人多眼杂的……”

凌旸一合手中的扇子,扇骨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所以,这就需要你的帮忙啦?”又微微斜着眼角,慵懒妩媚的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带出了无限的风情,“你可愿意为你主子担这个小小的风险?”

我们已经坐在了辰王府的马车里,听着车轮碌碌,我弯起了眼角:“喂,你刚才是故意的吧?对一个小姑娘那样卖弄风情,啧啧啧。”

凌旸慵懒地倚在座上:“唉~~~你还真是没良心,我这不是为了你嘛,这才牺牲了点色相。”

想起刚刚的情景,不禁好笑。在凌旸那电力十足的眼神之下,苜蓿呆了一呆,仿佛被蛊惑了心神一般,讷讷地吐出几个字:“我愿意~”于是,凌旸顺理成章的让苜蓿换上了我的衣服,假作在书房看书的样子。宫里送行的人早被凌旸府上的总管请去吃点心喝茶了,而我则得以换了身男装,大摇大摆地踏上这马车。

我嘻嘻笑道:“那是,我们辰殿下的魅力可是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大小通杀的。今日我可算见识到了,苜蓿这丫头一向对我尽心,也能被你迷惑了去。”

他悠哉的打起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偶尔的一阵风扬起他垂下的青丝,轻轻拂过肩颈,让人从那微开的领口可以见到他如玉的锁骨。这个妖孽笑得清浅好看,明明顶着张妖孽的脸,笑起来却如浅雪初融一般:“哦?笙阳今日才见识过吗?”

我有些口干舌燥,收敛心神,不再望他,向车外窥去,果然是要近集市的地方,与刚刚的御道之上是完全不同的景象。街道两边店铺林立,还有不少小贩自己搭着小摊子在叫卖。行人也是热闹不息,在车里仍能听到那讨价还价之声。我深吸一口气,这才是真实的、有滋有味的生活啊!

突然感觉有人凑到我身边也往外张望着,除了那只妖孽与我同车还有谁。我略推了推他“干嘛?”

“可是想下去?”

“嗯嗯”我期待地点点头,如果此时有人能画幅漫画,我一定是一双闪亮闪亮的星星眼。

凌旸又坐回原本的位置,闭上眼睛,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不行!”

我立刻垮下了小脸,扮猪吃老虎,主动凑到他身边,拉住他宽大的袖摆摇摇,嗲声道:“凌旸哥哥,好哥哥,你就让我去看一看嘛!送佛送到西,你都帮我出来了,不如让我尽个兴嘛!”

他睁开眼睛:“真的这么想?”

“(*^__^*) 嗯嗯!”努力堆起一张可爱的笑脸。

他脸上憋着坏笑:“还是不行!”

…………这人真是…………

马车驶到一家装修十分精巧的酒楼门口,凌旸扶我下车:“虽然带你出来,但是集市人多眼杂的,我也不易护你周全,我们就且在这家‘隐香楼’寻个包厢坐坐。你也尝尝这宫外的吃食,算是过了个干瘾吧!”

我无奈,只得点头依了。

店小二轻车熟路的把我们带到楼上的雅座包间,刚要入门口,却听得一个声音:“这不是辰殿下嘛!今日怎么有兴致来了!我们和隆将军正在楼上的包间呢!相请不如偶遇,可一定要过来喝一杯。”却是一个中年有些发福的男子,看着服饰什么的也不差,又和隆将军在一起,想必也是个什么官员吧!

他见我站在后面不吭声,虚着眼睛看我:“这位是……”

凌旸上前一步,巧妙的挡住他的视线:“这是我结交的一位小老弟。”

“既然如此,一起过来喝一杯吧!”那人倒是热情相邀,我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他尚且不认识我,要是真见了隆将军本尊,那一定会穿帮的。我可不信就这换身男装,就能让人认不出了。

“那倒不必了,我这老弟,生性腼腆,见不惯生人。且放他自己去坐会儿吧!”

我连连点头,那人见状也不再力邀。凌旸回头轻声对我说:“隆将军在,我少不得过去打声招呼,你且进去坐坐,别到处乱跑。我一会儿就来。”我依言坐进厢座,小二很快上了茶和点心,我坐在靠窗的地方品着点心,看看外面的车水马龙,虽那活生生的世界没有我插足的份,这样看看倒也是过过干瘾。

听得有人推门而进的声音,凌旸被那群人拉住,怕没这么快回来,我只当是小二,吩咐道:“先不必急着上菜,且再等等吧!”

身后那个略有些熟悉声音迟疑地问道:“可是……帝姬?”

我听的一愣,转过头去,却是上次在围场所见到的那个新晋状元白俞远,他似乎喝了点小酒,脸色微红。我不禁有些尴尬,今日出门是没有好好研究黄历吗?怎么这么犯太岁?不能失了分寸,便强装镇定向他点点头,浅笑:“正是。”

他眼中掠过一丝光亮,向我做了一揖:“在下白俞远,前些日子在围场有幸见过帝姬。”我点点头表示还记得。

他竟然自顾自地坐在了我的对面,向我攀谈起来:“帝姬可是第一次来这家‘隐香楼’?这里的菜品确实不错,不少达官贵人也都喜欢来这里饮宴呢!”再自然不过的忽略了我身上的男装,明眼人一看便知我是偷溜出来的吧!

我略略皱了皱眉头,敷衍一句:“正是第一次。”

白俞远倒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向我介绍起这里的招牌点心以及他的鉴赏心得,还时不时穿插着对他自己宏伟目标的未来规划。我越听越不耐烦,却碍于礼节,不便打断。

好容易带着个空挡,问他:“白大人,不是和有人一起来的吗?这么许久时候了,他们该怪你逃席了。”

这是个明显的台阶,暗示他该走了,不要再赖在这里讲这些有的没的。偏偏有人不接这个茬儿,他还一脸笑意:“我竟是没有感觉呢!可知与帝姬如斯佳人在一起,就乐而忘返了。”

这句话实在是有些露骨的轻浮了,我变了脸色,坐正了身子,正色道:“白大人,这是什么话?您今日似乎有些酒意了,请回吧!”这次已经是老实不客气的逐客令了。

可这白俞远仗着几分酒意盖住了脸,竟然向我身边挪了一挪:“帝姬,我知道这样讲是有辱斯文的。但是,自那日在围场见过你之后,我竟然……倒把这些年读的圣贤书给全抛到脑后,眼前都只有你一个人的身影……”

我一时被惊愕住了,又是一个见了第二面就告白的?这一愣神,倒让他有机可趁,竟伸出手来盖在我的手背上,又深情款款一般地说道:“我知道,帝姬心里只怕也有……我是多么的高兴啊!有美如斯,而我竟然能够得到你青眼相加,实在是万幸啊!圣上虽然还没定下指婚的人选,但只要您有……,圣上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我终于明白了,这是多么大的一个乌龙啊!虽然没有对外说,但总有人知道些影子,那场围猎是为了挑选驸马的,这白俞远想必也在知道之列。后凑巧在凌旸那里见到了我,听到我是个帝姬,又出现在这围场范围内,而年纪似乎也相差不大,错把我当做是要选婿的妘奺了。

更火上浇油的是,我自己根本不知丰国的女子不能直望男子的忌讳,让他误以为我意属于他,觉得这驸马之位基本上是囊中之物了,只需要再小小地推波助澜一下,因此,见到我就赶紧趁机向我表明心迹。我不禁悲哀,这样一个男子,不过也是个急功近利之徒,想着的根本只是驸马的荣宠,可惜了妘奺还真的有些……

我心头一怒,喝到“放肆!”去抽自己的手,无奈那白俞远并不松手,我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也不敢大声闹将起来,这一群达官贵人都在楼下,让人撞见了,除了我自己没脸,还连累了凌旸。因此,涨红了脸,拼命的扭着手腕。那白俞远甚是不解,不知道这意属于自己的帝姬又开始闹什么别扭。

“放开。”门外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把白俞远也惊了一跳,不自觉地放开了我的手。我赶紧退后一步,远离这个危险份子。

门口的那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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