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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离别

冬日悄无声息而至,清晨几缕寒凉的风从窗外侵入,打了个寒颤,裹紧衣衫,眺望满院清白的芳润阁,触目所及皆是枯寂…

只见一个人披着厚重的银灰色貂绒,从芳润阁半圆形的门外蹒跚而来。他一边裹紧披衣,一边拉低绒帽,厚重而吃力的步伐,似大病初愈。

是爹爹…我赶紧跑了出去,搀着他往屋内走,“珠儿…莫出来,冷的很…”听到他熟悉而亲切的声音,两行清泪伴雪而落。

似乎很长时间不曾有这份温暖的感觉…是的,自上次与爹爹不欢而散,说来已三月有余没再见他。

摘掉绒帽的爹爹,面容消瘦,一脸憔悴,“爹爹…您…怎么了…”话语未完泪先流…我哽咽着继续说,“都是珠儿,惹得爹爹伤心…”

?本作品为作者辛雪———“等风来兮”专属作品,支持原著,盗版可耻!?

“唉…乖女儿,爹爹…是爹爹对不起你…珠儿说的一切,做的一切爹爹心中有数,只是…只是…清府的名声大于一切,我…不得不那样做,委屈你了…”他满眼忧伤,一脸柔情的盯着我边说边伸手抚摸我。

“珠儿…爹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的娘亲…让你娘俩受尽委屈…我…”听他肺腑之言,我百感交集。忙抱住他,边点头边啜泣“是,是,爹爹有自己的难处…珠儿懂…珠儿不怨爹爹…”

“咳咳咳…”他急剧的咳嗽几声,呼吸厚重而急促,我赶紧给他倒了杯水焦急的说,“爹爹…您是不是病了?芳润阁太清冷,我送您回去吧?”

他摆摆手,喘息着“无妨…无妨…爹爹无碍…”接着他抚摸着我的手极尽温和的说,“珠儿…爹爹知你的孝心,你担心的那件事,爹爹已悄然处理…你尽可放心便好。”

我懵懂点点头,“爹爹…怕是时日无多,我…我走后,你怕是会受苦楚…不若…不若趁爹爹犹在之日,替你和夜辰将终身大事办了,我…我便死而无憾…”爹爹一边喘息一边费力的说着。

我努力克制心内的痛,哽咽的回道,“爹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珠儿…珠儿也不会离开爹爹…我要永远陪着爹爹!”

“傻孩子,哪有一直不出阁的女儿家?夜辰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儿,又对你有情,趁…趁时机正好,把你终身大事解决了,我…我才有颜去九泉面对你的娘亲。”他哀伤的神情让我不忍拒绝,我一边哭着一边顺从的点点头。

深夜被几声凄厉的喊叫惊醒,我猛然从床上坐起,只见翠微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爷…老爷…去了…”

未等她将话说完,我一骨碌爬下床,赤着脚便往前院跑去。翠微急切的跟随并喊着,“小姐,鞋子,鞋子…衣服,冷…”

哪顾上雪地滑湿,刺骨的冰冷让我一个寒颤回归清醒…

前院已挤满了人,大娘三娘的哭声,在浓重的夜里更加凄厉。我气喘吁吁的挤进人群,看到躺在床上双目禁闭,气息全无的爹爹,依旧面目慈善,亲切如常。

泪水如雨而落,刚想扑向前被一人大力的推了出去。哐当一声,我摔在桌旁,将桌上之物尽数扫落地下。

稳稳神才看清,“是你…清铃儿,你…你为何?”平复着心底伤痛,冷冷盯着她。

只见她盛气凌人,咬牙切齿的说,“清珠儿!都是你?!你将爹爹活活给气死了!你有何面目向前?!爹爹不想见你,我们更不愿见你这不祥之人!”

“你…你说什么?!我何时惹爹爹生气了?!我何时变作了不祥之人!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一边站起身一边毫不畏惧的回应。

这时,一旁哭的撕心裂肺的大娘踱了过来,她冷若冰霜的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清珠儿!这儿不是你撒野出气的地方!说你气死老爷那是客气!如若说你害死,官府定然不会饶你!说你不祥,你便不详!谁沾染了你就不会有好下场!此处…不是你假意露情惺惺作态的地方!该滚去哪儿便滚去哪儿!我们断不会留你…”

一席话让我天旋地转,五内俱焚!颤抖着身躯,按压胸中怒火,擦擦眼泪说,“你们…你们…爹爹尸骨未寒,你们便要将我扫地出门么?”

“扫地出门是对你客气,你个小蹄子!若不是你任性妄为,老爷怎会病重!?”三娘凑至跟前,满脸厌恶的看着我啐道。

猛然醒悟,此刻即便跪地哀求,他们也不会让我靠近爹爹,他们…怕是惧我分他们心心念念的家产。

冷然一笑,“你们莫害怕,我对你们看重的东西不感兴趣,也不会要一丝一毫!你们既不用给我扣莫须有的罪名也不用整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威胁我!我…我只是想看爹爹一眼…只是一眼…可好?”

“切!老爷生前被你气的生病,现下没了,你良心不安又来忏悔!?呸!休想!莫不说我们,老爷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你…你,还不赶紧离去!莫非…要让我动用家法将你轰出去!?”三娘打断我的话,面目狰狞的说。

我扫了眼面前冰冷麻木的家人,这个家只要爹爹不在,除了大哥对我还余点情分,断不会有人能站在我的面前,为我着想。

此刻…与爹爹阴阳相隔,大哥…在武都山中,怕是还未得消息,也赶不回来为我做主。

他们阻挡在我与爹爹之间,若一堵冰冷尖锐的墙,终是没能让我靠前一步。心在冰冷的冬季寒得彻底…透过缝隙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爹爹,跪地为他磕了三个头,毅然走了出去…

“小姐,歇一歇吧,已近四更了,我扶您上床躺一会儿,怎样?”翠微小心翼翼的问我。

抚摸着爹爹送我的凤凰玉钗,泪水打湿桌面…唯一爱我的爹爹也去了,如今,整个清府再没有值得我留恋,让我在意的人…真是岁月沧桑,世事无常,一瞬间,我变成了最孤独的人…

擦了擦泪,拉起翠微的手,盯着她担忧的脸,坚定的说,“翠微,在我心内,你就像长辈一般!你对娘亲忠心照顾,对我更是尽力护持。可…如今,我怕是在清家再无立足之地!跟着我,只会让你受苦…如果,如果我去了,你…便假意讨好前院,让他们给你一份差事,也可安度你的后半生…”

只见翠微脸色忧郁,面目纠结。慌忙打断我,“小姐,您是何意?您可不能想不开,夫人临走时将您托付于我,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万难心安!”她紧紧攥住我的手,唯怕我消失般,焦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苦笑一下继续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自寻短见,我还要好端端的活着,为了你们活的精神百倍,神清气爽!”

见我如此,翠微放松了些许,她松了口气,“小姐,您吓死我了,夫人在世时待我恩重如山,若非她菩萨心肠,时时挂念我病重的娘亲,为我出钱出力,找来武都城最好的医师,将我娘亲医治康健…解了我们白家最大的困难。这份恩情今生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条弱躯保护照顾小姐…您可一定要好好的…”

“翠微,清府已不能容我,我怕是…怕是必须得离开了…”话音未落她急切的问,“小姐,您…要去哪?”

望了望窗外浓黑的夜空,长叹一声,“唉…天大地大总有我清珠儿容身之地…”

“小姐,大公子为人正直,感念兄妹之情,定会为您在清家争一席之地!您…等他回来,可让他为您做主!”翠微急促说着,恨不得我马上改变主意。

看看她苦涩一笑,“是呃…大哥是这个家少有的正人君子,对我也算顾爱,可…他毕竟是大娘的儿子,清府又是大娘做主,他又至孝,怎会为我忤逆自己的母亲?我,也不能难为他…”

“那…我翠微跟定小姐了,您走到哪,我就跟去哪!”她坚定的语气让我很是感动,旋即摇摇头,“翠微…前路渺渺,一切皆是未知,你不能跟随我走,况…你的家人都在武都城内,如果让你跟着我,我一生都不会心安…”

她神情暗淡下来,哽咽道,“小姐…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找夜辰公子,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君子!有他,小姐今生便可无忧…”

我愣了下,抬手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苦笑着说,“如果爹爹在世,怕是会为我和夜辰操办一场热闹的婚事!可…如今爹爹已去,我,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内心,也不能欺骗夜辰…”

?本作品为作者辛雪———“等风来兮”专属作品,支持原著,盗版可耻!?

听我说完,翠微很是不解,“小姐,缘何说出这样的话?莫非…您不喜欢夜辰公子?”

是呀,夜辰体贴温柔,润泽如玉,今生能与他在一起,是最好的依靠与归宿,但,我的心,早已毫无保留的给了他,那个救我危难,梦里依恋的夭夭少年…

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点头。她不可思议的神情,怕是永远都无法懂得,像那般世间罕至的好男儿,我却不愿接受…唉,爱为何物?又有谁能真正懂得…

终是在翠微极尽挽留,嚎啕痛哭中收拾一点自己的东西,踏着满地湿白的夜色,披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悄然离去,孤身一人,前路渺茫,满心伤痕,一地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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